拐子禾晏一怔。
是了,她就說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實在是因為這小姑娘和這老婦人,兩個人之間似有一層全然的隔膜,絲毫沒有祖孫的相似。從頭到尾,這姑娘吃東西時,老婦人亦沒有半分詢問,倘若真是普通的一對祖孫,做祖母的,大抵要問問孫女,燙不燙,合不合口味一類就算是再怎么冷漠孤僻的女孩子,做長輩的,都要包容一些,而不是一副自生自滅的模樣。
看起來慈愛,做的事卻一點不慈愛,不像是祖母,反而像是急于掩人耳目的拐子。
你……你胡說什么老婦人盯著肖玨,道:這是我孫女!你莫要含血噴人!
是不是孫女,一問便知。肖玨道:說話,小鬼。
小姑娘一動不動。
你!
老婦就要帶小姑娘離開,下一刻,禾晏手中的鞭子應聲而動,徑自卷向對方的斗篷,不過瞬間,斗篷便被鞭子帶起落到地上,露出小女孩被遮擋的半個臉。
禾晏掂了掂手中的紫玉鞭,這還是之前肖玨奪風幫她贏得的,還好一直帶在身上,挺好用。
斗篷下的女孩子,容顏干凈嬌美,滿眼淚痕,嘴巴無聲的開口,竟是被點了啞穴。
你待你這個孫女,似乎不太好。肖玨微微冷笑。
老婦見勢不好,高喝一聲:多管閑事!從嘴巴里發出一陣尖銳高亢的哨聲,但見周圍驛站里,喂馬的,吃早點的,洗臉的,休憩的人群中,猛地拔出幾個人影,抽出劍來,就朝禾晏和肖玨二人刺來!
有刺客!禾晏道。心中難掩訝然,這么多人,定然不算是拐子了。拐子行動,只怕被人發現,須得低調行事。若是被人發現,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逃走,這老婦不僅不逃走,還有這么多同伙,分明是有恃無恐,要么……她看一眼被點了啞穴,或者還被下了藥的小姑娘……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來頭,須得用如此陣仗
肖玨出來時,并未佩劍,見這群人已經攻近,便將桌上的茶碗當做暗器,一一朝前打落刺向面門的長劍。
禾晏將手中鞭子拋給他:用這個!自己從地上撿了一根鐵棍。
驛站面館的老板娘,早已嚇得躲到了桌子下。一時間,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禾晏與他們一交手,便知這群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拐子,否則怎會有如此好的身手,下手的狠辣程度,分明是要殺人滅口。小姑娘還站在原地,那老婦見禾晏與肖玨正被其他人纏著,眼珠子一轉,直接抓起小姑娘,翻身上了驛站門口的一匹馬,身子靈活的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一揮馬鞭,馬兒直直往前疾馳。
不好!禾晏道:她想跑!
她轉頭去看肖玨,見肖玨被人圍在中央——他是男子,身手出色,一時間,所有人反倒將禾晏給忽略了。禾晏便道:少爺,你拖住他們,我去追!
驛站最不缺的就是馬,禾晏亦是翻身上了一匹馬,朝著那老婦逃走的方向追去。
出城的路是大路,這老婦卻沒有走大路,反是挑了一條坎坷的小路,禾晏一邊追,心中暗自思索,剛才打斗時十分激烈,小姑娘卻一動不動,看來不是被下了藥,就是被點了穴道。他們縱然是拖住肖玨也要帶走小姑娘,看來那小姑娘對這群人來說很重要。
她馭馬術本就高超,這老婦縱然是鉆了識路的空子,卻怎么也甩不掉禾晏一路跟隨,一時間急了,罵道:臭丫頭,別找死!
把人放下,我尚且還能饒你一命,禾晏毫無畏懼,倒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婦哼了一聲,用力一抽馬鞭,馬匹疾馳,禾晏見狀,一腳踏在馬背上,亦是用力拍打馬屁股,馬兒往前一躍,幾乎要與那老婦的坐騎并駕齊驅,禾晏眼疾手快,用手中的馬鞭卷住老婦的馬首,二馬距離已經是極盡,馬匹受驚,原地踢動馬蹄,禾晏趁機從馬上躍起,從那老婦手中奪過姑娘,兩人一同在地上滾了一滾。
甫一落定,禾晏便察覺,這姑娘果真是被人喂了藥,只能做些極輕微的動作,難怪方才在面館的時候,無論怎么說話,她都毫無反應。
禾晏只來得解開她的啞穴,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這姑娘名字叫什么,是從哪里來的,那婦人卻是冷冷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軟劍,冷然道:多管閑事!劈手朝禾晏刺來。
禾晏將小姑娘猛地推開,自己迎了上去,她赤手空拳,方才那根鐵棍在混亂中已然遺失,只得憑借靈活的身子躲開對方的長劍。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禾晏一邊躲避一邊問,暗自驚心這婦人的身手,抓走這小姑娘又是為何
婦人皮笑肉不笑,揮劍過來,廢話這么多,你下地獄去問閻王爺吧!
禾晏揚眉:這點功夫就想讓我下地獄,未免托大了點。她猛地從地上翻起,矮身躲過頭上的長劍,腳步挪轉中,已然到了婦人的身后,再一拳打中婦人的背部,從她手里將劍奪了過來。
可惡!那婦人怒道。
既劍已在手,雖比不過青瑯,卻也勉強可用,此刻又無旁人,禾晏最擅長的除了排兵布陣外,本就是劍法,不過須臾,便讓這婦人節節敗退,眼看著是不行了。
禾晏道:你若此刻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
礙眼!婦人大喝一聲,突然從腦后的發髻里,拔出一只銀簪來,那銀簪里頭不知什么機關,見風則長,立刻長了三寸,是一把匕首。她并未用這匕首對付禾晏,而是迎身而上禾晏的長劍,卻將那把匕首,準確無誤的朝地上的丫頭投去。
小姑娘本就被下了藥,無法動彈,眼睜睜的看著那匕首就要插進胸口,禾晏此刻再收劍去救,已然來不及!
砰的一聲。
只差一點點,匕首就將沒入少女的心口,有什么東西撞在匕首上,將那刀柄打的一偏,瞬間失去了兇悍的力道,慢慢的滾落在了一邊的地里。
禾晏手中的長劍,同一時間捅穿了老婦的胸膛,那老婦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有人竟將她的匕首打偏,嘴里吐出一口濁血,咽了氣。
密林深處,有人走了出來。是一名清瘦男子,約莫四十多歲,卻生的極其飄逸出彩。一身白衣,長發以白帛束好,似劍客,又如琴師。眉目軒朗,長須不顯邋遢,反增了幾分江湖人的落拓瀟灑。
禾晏一見到這人,就呆住了。白衣人走近一點,將地上瑟瑟發抖的小丫頭扶起,這才看向禾晏。
禾晏喃喃開口:……師父。
他臉上并未有驚訝的神情,只是有些意外:阿禾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