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安靜得只聞紙張翻閱的聲音。
十安將最后一份放回匣子里,合上蓋子放置身邊,將另一個匣子挪過來打開,完全沒有要歇息的意思。
拿起第一份消息,打開一看他就笑了,將下面那封信一起放到旁邊,先看其他。
羅青快步進來稟報:"公子,曾家至今未有他人出入。"
十安頭也不抬:"再盯幾天。"
"是。"羅青在公子對面坐下來,略一遲疑,道:"若曾大人最后決定當不知此事,公子有何打算"
"以前如何,以后還如何。"十安將看完的這份放回去,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我從時姑娘那學到一點:不必把人用盡,也不必把人算盡。若曾正愿意選擇我,我將來厚報之。若他選擇中立,既不告密,也不相幫,我們之間便是我和他兒子的交情。"
"他若選擇告密呢"
"觀曾正這些年行事,稱得上是個能臣,這個案子若是一直由他來查,我們未必能這么輕易從中脫身,這樣的好頭腦,不會天真的以為我什么準備都沒有就敢自掀身份。"
十安重又拿起一份消息出來看,一打開就笑了:"外祖要見我,難得一年見我兩回。"
若公子不在家,各方送來的消息都是羅青先行過濾一遍,以免錯過重要的消息誤事,這事羅青自然知曉,應道:"應是問詢最近的事。"
見公子繼續翻閱其他消息,羅青便知他不想說此事,起身告退。
待人走了,十安將手里的消息放下,重又拿起外祖那張。
一直到來了京城后,他才第一次和外祖見面,且一年只在正月十五時見一回。
雖然見面不多,卻是他唯二見過的親人,和唯一的那個相比,外祖稱得上平易近人,每次還會給他帶幾樣那個年紀的人會喜歡的東西。
見面時會說正事,也會像個尋常的祖父那樣問問他的生活起居,有沒有缺什么,有沒有想要的,功課怎么樣,身邊的人夠不夠用。
那些不多的語句里,便是有七分是為了將來,但也能聽出來三分的關心,為著這三分關心,他年年都很期待那次見面,哪怕每次見面,為安全計他都只能喊大人。
要在往年,他早就開始期盼那一天了,可今年,他卻好像忘了這件事。
是誰的功勞呢
想著紅梅居那個人,十安笑了笑,將這消息和尋常消息放置一起。
這樣很好,若將所有對親情的期待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太過危險了。
***
一夜過后,天地間無聲無息的被銀被覆蓋,大雪揚揚灑灑,完全沒有要停的跡象。
十安早早來到紅梅居,見著萬霞就道:"阿姑,我來蹭頓早飯吃。"
"今日不知為何就煮得多了些,原來是因為公子要來。"萬霞打趣著,回頭看了一眼,道:"姑娘早起出屋的時候沒注意又冒風了,剛剛才止了嗝,這會正對著姜糖水運氣,勞煩公子看著她喝完。"
"阿姑,我又不是三歲!"時不虞在屋里喊:"我都喝光了!"
萬霞不理她,見公子進了廊下,接過他手里的傘去了灶屋。
十安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時姑娘怕是又做了什么事被阿姑給收拾了,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別讓笑容太明顯,掀起門簾進屋,就見剛還說喝完了的人正對著滿滿一碗的姜糖水愁眉苦臉。
"不是說喝完了"
"阿姑沒放糖,入口辛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