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一年,六月二十六日。
許清宵如往常一般醒來。
可以說這一日,無論是滿朝文武,還是大魏京都的百姓,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激動。
平丘府賑災案,兩千萬兩白銀下落不明,如此懸案自然能勾起百姓好奇之心。
故此所有人一直都在等待今日,想要看看,到底誰是幕后真兇,而許清宵又會拿出什么證據來
今日注定不平凡啊。
百姓們走來街上,一個個在打聽著宮里的事情,若不是皇宮之外不讓站人,他們估計已經去了。
而守仁學堂之外,滿是百姓,許多百姓天還未亮就已經過來了。
無論是哪里的人,都愛看熱鬧。
許清宵整理好衣冠后,便從守仁學堂走了出來,街道當中皆是百姓。
待許清宵出現后,百姓們紛紛露出笑容,他們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看到許清宵就笑。
諸位,早。
許清宵拱手,朝著百姓們打了個招呼。
許大人早啊。
許大人,今日上朝,可要為我等百姓討個公道啊。
是啊,平丘府之案,死了多少無辜老百姓,許大人,您可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沒錯,許大人,我等了一個月,就等著今日。
許大人,無論誰阻攔你,我等百姓都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隨著許清宵一聲招呼,有些不知說什么的百姓,這一刻徹底放開,而后各種支持論響起,越說百姓們越為振奮,甚至百姓們齊齊朝著許清宵一拜,行之大禮。
多謝諸位了。
請諸位放心,本官必會為天下百姓討個公道,也會為平丘府無辜百姓,討個公道。
諸位也莫要感謝,為官者,為民伸冤,為民解憂,天經地義,受不起這一拜。
許清宵朝著百姓們一拜,為官者,替民伸冤,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所以面對百姓們這一拜,許清宵受之有愧。
他回拜之后,便轉身離去,朝著大魏宮廷走去。
百姓們則無比感動,夸贊之聲彼此起伏。
許萬古當真是個好官啊。
為官者,為民伸冤,為民解憂,天經地義,許大人這番話,莫名想讓我落淚。
孩子,你得好好學著點,以后要是有機會當官了,也要學許大人這般,知道嗎
許萬古,當為天下第一官。
百姓們發自內心夸贊。
實際上他們這次過來是帶著看熱鬧的性質,然而卻在不知不覺中,被許清宵給感染到了。
雖然許清宵沒說什么,可一番話就是能莫名讓人感到其心意。
這年頭找個貪官容易,但找個好官太難了啊。
大魏皇宮外。
文武百官今日來的頗早,至于為何,眾人心知肚明。
百官們兩三一隊,在壓聲低語,大致說的東西,無非就是涉及到許清宵。
此時。
許清宵的身影緩緩出現。
隨著他出現后,不少聲音止住,沒有再去議論什么了。
清宵侄兒,好些日子不見,有些偏瘦啊。
安國公第一個出聲,他朝著許清宵看去,老臉滿是笑容,一口侄兒也喊得十分熟練,惹來儒官們丟來異樣之色。
清宵侄兒,來來來,讓叔瞧瞧,還真瘦了啊。
這幾日查案查的累吧瘦了這么多。
國公們一個個喊著許清宵瘦了,各種關懷,而列侯們則是拍了拍許清宵的肩膀笑道。
清宵,你行啊,把刑部都鬧了一遍,嘖嘖,真有我們兵家的氣勢。
我問你,打侍郎的感覺爽嗎哥哥我雖然是侯爺,可還真沒打過侍郎。
是啊,是啊,這滋味爽嗎
列侯們大笑道,絲毫不顧及不遠處的李遠。
也就在此時,太監的聲音響起了。
宣,百官入朝。
聲音洪亮,讓許清宵不好說什么,只是笑了笑,跟著眾人一同進朝了。
走進宮中。
安國公直接拉來許清宵,聲音不算很大,但也不小道。
清宵,給叔說一聲,這案子到底查到什么地步了
安國公如此問道,此話一說,幾乎所以官員都忍不住靠近一點點了,想要聽聽許清宵怎么回答。
安國公,您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許清宵有些無奈道。
肯定是真話啊,跟叔還能說假話,快說。
安國公這么一說,眾人頓時更加好奇了。
沒查!查不出。
許清宵攤了攤手道。
聲音響起,諸位國公:......
列侯:......
百官:......
眾人臉色有些郁悶,不是別的意思,許清宵這話,擱誰誰信啊
清宵,你連叔都不相信
安國公有些郁悶道。
是真的啊,我真沒騙您,這案子誰能查出來我是查不出來。
許清宵很認真道。
算了,叔知道你有苦衷,不能亂說,畢竟有外人在,行,待會上了朝,什么都知道了,叔也就不提前問了。
安國公掃了一眼百官,這句話就是說給這幫人聽的。
當下百官們微微又回調了身子,顯得若無其事,如往常一般上朝。
殿外。
百官止步。
過了半刻鐘后,太監之聲響起了。
入朝!
當即,百官整列好位置,一個接著一個上朝,許清宵也跟在后面,一同上了朝。
他是特事官員,所以有資格上朝,但必須要是特辦之事,否則的話,從七品的主事,是沒有資格上朝的。
而且許清宵不是跟著武官上朝,而是來到了文官一列,站在最后,跟著前面的人上朝。
走進大殿。
清涼感襲來,當下洪亮的聲音響起。
臣等拜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拜見,許清宵也有模有樣地學著。
平身。
熟悉的女帝聲響起,許清宵跟著百官們起身,而后微微正視前方,看著前面官員的后腦勺沉默不語。
很快,各種套路化的開場白響起。
朝堂上前半個時辰或者是一個時辰,基本上都是在討論國家大事,許清宵第一次上朝,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大致內容也很簡單。
武官們現先是啟奏,哪里哪里出了什么事,哪里哪里存在危險,大魏現在被各種瞧不起,得好好去打一仗,不打不行,不打不是大魏人。
而文臣們開始啟奏,哪里哪里有洪災,哪里哪里有地震,哪里哪里又發生了什么事,需要國家出手,反正朝堂之上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是小事。
最后儒官們開口,他們認為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可以拖一拖,什么事情現在就要做,緊接著武官們不服,認為你這里說的有點不對。
文臣們跳出來,說哪里不對他們極力支持。
最后吵鬧了接近一個時辰,女帝開口,三兩語把事情定下來,有些棘手的問題,就留著過幾天再談,可能是沒想好,也可能是先壓一壓。
但許清宵作為旁觀者,一眼就看得出來,女帝是偏向文臣的。
準確點來說,是偏向先治理國家的,當然也會給武官一點面子,挑幾件不算大的事情,讓武官去處理,不至于說完全偏袒文臣。
等這些國家大事處理完后,女帝的聲音響起了。
許清宵何在
隨著聲音響起,文臣一列中的許清宵,立刻站了出來。
臣,許清宵,拜見陛下。
許清宵立刻開口,同時朝著陛下一拜。
這一刻,滿朝文武的心都提起來了,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落在許清宵身上。
這一個月來,許清宵稀奇古怪的查案手法,讓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充滿著疑惑,引來全城議論,各種謠都有。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許清宵是勝券在握,否則哪里敢這般查案
吃古董羹,逛街,聽曲,沒事回去打兩套拳,古古怪怪的。
幾乎所有百姓都認為,許清宵已經掌握了人證物證,而這背后的主使人,就是當今圣上。
但到底是不是,沒有一個人知道,而現在這個秘密要揭開了。
平丘府賑災案,有結果否
女帝聲音平靜,詢問道。
回陛下!
此案實在棘手,臣無能,一個月時間過于倉促,希望陛下能寬限幾日。
許清宵開口,如實回答。
此話一說,滿朝文武徹底愣住了。
尤其是安國公,整個人僵硬住了。
好家伙,你還真沒查啊
我牛皮都幫你吹出去了,你擱這里跟我玩這招
不止是他,不少人臉色都有些古怪,比如說張靖,他看著許清宵,神色有點懵了。
實話實說,為了體現自己的能力,張靖不惜違心夸贊許清宵,還各種營造出許清宵已經勝券在握的氣氛。
本以為許清宵今日上朝,最起碼會說出一些東西,哪怕是說錯了也沒關系,自己還可以圓回去。
可沒想到的是,許清宵直接來了一句,查不出來,再寬限幾日。
這種話怎么能從你這種人嘴巴里說出
萬古大才
我才你大爺。
許清宵,朕給了你一月之時,你現在告訴朕,你查不出來
別說滿朝文武了,即便是女帝都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她千算萬算,竟真沒想到許清宵會來這么一招。
至少說點東西吧
上來直接就是一句,沒查出來,能再寬限點時間嗎
聽到女帝的聲音,許清宵倒顯得有些平靜,沒有半點害怕。
陛下,并非臣偷懶,只是此案太過于復雜,臣需要時間來調查。
請陛下放心,只要給臣足夠的時間,臣一定能查出真相。
許清宵信誓旦旦道。
多久
女帝淡淡開口,就兩個字,還要多長時間。
三年。
許清宵認真道。
滿朝文武:......
你大爺的,三年你怎么不說三十年這案子要讓你查三年,還不如不給你得了。
查不出來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眾人沉默了,見過無恥之人,可沒見過許清宵如此無恥。
三天,朕最后給你三天時間。
女帝語氣平靜,給予許清宵三天時間。
可此話一說,許清宵有些不答應了。
討價還價都是你讓一步我讓一步,我說三年,的確夸張了點,你最起碼給我三個月吧
三天三天我怎么查出來
陛下......
許清宵還想說些什么,下一刻女帝之聲響起。
張靖,三日后,若許清宵查出此案真相,之前種種,一筆勾銷,不準追責。
若許清宵三日后查不出真相,一切過錯由刑部定奪。
退朝!
女帝沒有任何想法,直接起身離開,只給許清宵三天時間。
臣,領旨。
張靖開口,隨后眾人齊齊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紛紛退朝了。
殿內,許清宵長長吐了口氣,眉宇之中顯得有些憂愁,他走向安國公一方。
安國公微微低下了頭,也顯得有些惆悵。
這下子完蛋了,回去肯定要被笑話,被別人笑話倒也沒什么,被兒子們笑話,那就真成了笑話。
安國公死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掉進這種坑里,這次難受了。
而看到許清宵走來,安國公有點來氣。
清宵,你到底在折騰什么啊。
安國公有些郁悶,別說他郁悶了,不少國公和列侯也郁悶了。
本以為今日上朝,是一場大戲,他們特意早起,結果就這
是啊,清宵,你葫蘆里到底藏著什么藥啊。
清宵,你就給我們交個底,到底怎么回事
等出了大殿,眾人一窩蜂湊了過來,實實在在不知道許清宵是什么意思,沒必要這么玩人的啊。
叔,各位老哥,我沒藏什么藥啊。
我之前就說了,沒查出來,不是別的意思,你讓我寫寫文章我能寫出來,你讓我查案我怎么查而且還是這種陳年舊案,再加上線索全斷,我拿什么查
許清宵也顯得有些郁悶,一番話說出來,倒也讓眾人沉默了。
是啊,有一說一,許清宵的確萬古大才,可都是文章詩詞上的才華,讓許清宵來查案這的確有些不合理。
再者這案子也不是普通案子,六部都查不出來,先帝當年都沒有查出來,許清宵憑什么就能查出來
而且還規定一個月內。
一時之間,眾人徹底明白了,不是許清宵不行,而是他們太高看許清宵了。
想明白這點,不少人臉色更難看了。
這一個月來,有部分人裝神弄鬼,把許清宵想的太夸張了,現在完全收不了場,可謂是害人害己。
尤其是孫靜安,更是忍不住冷哼道。
既查不出,就早些與刑部說,天天待在家中,游手好閑,偷懶閑云,張尚書,這等風氣,決不可在刑部滋生。
孫靜安忍不住開口,他實在是氣的肝疼啊。
身為大儒,為了一些面子,硬著頭皮忍著惡心,吹捧許清宵。
結果沒想到的是,許清宵竟然是這副德行。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篤定許清宵就是喜歡造勢,真本事沒有,只會耍手段,故此才會這般開口。
孫大人說的極是,那您來查我去找陛下說一下
聽到孫靜安的冷哼聲,許清宵開口,這般回答道。
哼!
孫靜安拂袖離開,懶得理會許清宵,今日這個臉,他是徹底丟沒了。
好氣啊!
至于刑部尚書張靖,他雖然也難受,可沒有像孫靜安這般直接出聲,而是看著許清宵道。
許清宵,無論你查得出查不出,該走的流程也要走,該做的事情也要做,日日夜夜待在家中,壞了規矩,孫儒說的沒錯,此等歪風不可助長。
張靖開口,看起來是提醒,其實也是有些不爽。
尚書大人,案卷所有線索全部中斷,沒有人證,也無從下手,您是尚書,還望指條明路。
許清宵依舊是笑呵呵地說道,但語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你問本官,本官怎么知曉,但至少你也要將唯一人證喊來問問吧
張靖有些沒好氣了,是你辦案還是我辦案要不我來
都已經瘋了,叫來作甚
許清宵略顯得嘟囔道,可話一說完,張靖冷眼掃來,當下許清宵沒有說話,而是開口道。
那麻煩張尚書回刑部時,幫屬下將這人證找來,麻煩了。
許清宵開口,喊人的事情,就讓張尚書忙去吧,他沒時間,顯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晦氣。
張靖沒什么好說的了,兩個字代表他的內心想法。
自己好不容易不計前嫌,算是幫他許清宵一次,沒想到惹來這樣的回答。
不過由此他可以看出,許清宵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這件案子,許清宵一點進展都沒有,就算退一萬步來說,許清宵有點進展,但這些進展大家都有,所以等于沒有。
而陛下最后只給了三天時間。
三天時間怎么破案
一個月可能都沒有半點進展,三天拿什么破案
想到這里,張靖心中直犯惡心,他甚至一度懷疑,許清宵是不是為了故意惡心自己,接了這個案子,引誘自己上當入坑,關鍵時刻搞自己。
雖然可能性小,但看到許清宵這張臉,他就莫名覺得被算計了。
尚書大人,記得快些將李建全帶來,要是晚了,屬下只能再向陛下寬限幾日了。
許清宵看著張靖的背影如此喊道。
而張靖步伐加快了不少。
望著張靖的背影,許清宵不得不感慨一聲,刑部尚書的體質還不錯,按照這個樣子,至少還能再干三五十年,自己想要正常上位有些難啊。
李叔,侄兒待會去你家坐坐
許清宵回過頭來,看著安國公這般說道。
去不了,叔要去信武侯家坐坐,你自己回去趕緊查案。
安國公聽到這話,直接拒絕,他現在哪里還好意思回家回家干嘛回家被族人笑
去信武侯家坐一坐,等三天后再回去。
盧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