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
省公安廳辦公大樓六樓的廳長辦公室里,正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深棕色的辦公桌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
桌上堆滿了案卷,紅色的標簽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張宏圖站在窗邊,手里拿著一份剛打印好的名單,這是林文龍案件的涉案人員。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這些干部大多是錦城公安系統的老人,牽扯的關系網比想象中更復雜。
說實話,現在要都處理的話,對于整個錦城公安系統來講,絕對是一次大地震。
但他沒有辦法,這個案子是沈青云親自盯著的,現在中央巡視組又下來了,張宏圖很清楚,自己不能猶豫了。
“廳長,沈書記到樓下了。”
秘書輕輕敲了敲門,聲音帶著幾分謹慎。
張宏圖立刻轉身,把名單塞進案卷里,快步走到門口:“知道了,我去迎一下。”
他怎么都沒想到,沈青云居然突然出現在了省公安廳。
剛走到電梯口,電梯門就開了。
沈青云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手里提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身后跟著陳陽,手里抱著一摞政法系統的工作簡報,顯然是剛從巡視組駐地過來,就直接趕來了省廳。
“沈書記,您來了。”
張宏圖快步迎上去,伸出手,掌心因為緊張微微有些汗濕:“樓上都準備好了,匯報材料都整理好了。”
沈青云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很沉穩:“宏圖同志,不用這么客氣,我們直接上樓談。”
兩人走進辦公室,陳陽把簡報放在墻角的文件架上,悄悄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警車鳴笛聲,那是掃黑支隊的車,正往錦城郊區的廢棄工廠趕,據說那里可能是高磊的秘密據點。
沈青云坐在沙發上,接過張宏圖遞來的熱茶,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里,稍稍緩解了連日的疲憊。
他看著桌上的案卷,開門見山的說道:“宏圖同志,今天過來,主要是聽你匯報林文龍案的最新進展,還有巡視組進駐后,省廳的準備情況。你先說說案子,重點是證據固定和涉案人員的排查。”
張宏圖在沈青云對面坐下,打開自己之前看的名單,聲音低沉而清晰:“沈書記,截至昨天下午,我們已經梳理出涉案干部的線索,其中錦城市局副局長王楚天已經被停職審查,紀委那邊正在核實他收受高磊賄賂的證據。還有錦城經開區的兩名派出所所長,涉嫌為霓虹酒吧通風報信,上周已經被我們控制了。”
他頓了頓,翻到下一頁,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不過還有幾個難點,一是高磊的沙石場壟斷案,涉及錦城國資委的一名副主任,但對方很狡猾,所有的資金往來都走的是第三方賬戶,我們還在查流水。二是霓虹酒吧的毒品來源,林文龍和高磊都說是外地渠道,但具體是誰,一直沒交代清楚,技術部門正在比對酒吧里繳獲的毒品成分,看能不能找到源頭。”
沈青云端著茶杯,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心里快速盤算著,十幾名涉案干部,看起來不少,但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林文龍背后有林東峰的關系,說不定還有更高級別的干部牽扯其中。而毒品來源和沙石場壟斷,都是典型的黑惡勢力產業鏈,不挖干凈,就算抓了林文龍,也還會有其他人冒出來。
“證據固定要快,尤其是王楚天的案子。”
沈青云抬起頭,眼神堅定的說道:“巡視組很快就要看政法系統的案卷,王楚天作為第一個被查的處級干部,證據鏈必須完整,不能有任何漏洞。另外,高磊的沙石場,讓經偵支隊介入,重點查他的納稅記錄和土地審批手續,壟斷生意肯定少不了違規操作,這些都是突破口。”
“是,我已經安排經偵支隊的同志跟進了,明天就能出初步的核查報告。”
張宏圖連忙點頭,拿出筆在清單上做了標記,隨后小心翼翼的說道:“還有,馮娟案的民事訴訟下周開庭,我們已經把刑事部分的證據移交給法院了,確保庭審順利。”
沈青云滿意地點點頭:“馮娟案要盯緊,不能再出輿情問題。巡視組很關注涉民生案件,這個案子既是典型,也是給老百姓的一個交代,一定要辦好。”
………………
“對了,周森同志那邊,林文龍的審訊怎么樣了?”
沈青云突然問道。
“我這就把他叫過來,讓他當面跟您匯報。”
張宏圖說著,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掃黑支隊的分機:“周森,你現在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沈書記要聽林文龍案的審訊情況。”
不到十分鐘,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周森穿著一身警服,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眼窩有些凹陷。
為了審林文龍,他已經連續三天只睡了四個小時。
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上面記滿了審訊時的細節,頁面邊緣都被翻得有些卷邊。
“沈書記,張廳長。”
周森敬了個標準的警禮,聲音有些沙啞:“林文龍的審訊有了一些進展,但還有些問題沒突破。”
沈青云示意他坐下,遞過去一杯水:“先喝口水,慢慢說,重點說林文龍交代的涉案干部和他父親林東峰的情況。”
周森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緩過勁來:“沈書記,林文龍這兩天終于松口了,又交代了三名干部,都是錦城公安系的干部,涉嫌收受高磊的好處費,為霓虹酒吧的特殊服務開綠燈。我們已經把線索移交給紀委了,紀委的同志今天上午已經去核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