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半,房文杰準時出現在迎賓館的小會議室。
他手里抱著一個厚厚的黑色卷宗袋,臉色比早上嚴肅了些,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剛從市公安局趕過來,沒來得及休息。
“沈書記,這是案件的初步卷宗,包括現場勘查記錄、監控截圖、趙建設的供述筆錄,還有三個孩子的身份信息。”
房文杰把卷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對沈青云嚴肅的說道:“孩子的身份確認了,都是德江市福利院的孤兒,十三歲的男孩叫于樂,十歲的女孩叫李萌萌,九歲的叫王小丫,都是福利院從小收養的,沒有親屬。”
“福利院的孤兒?”
沈青云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拿起樂樂的身份信息表,照片上的男孩笑得很靦腆,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個乖巧的孩子。
他的心又疼了一下,手指在照片上輕輕拂過,不解的問道:“他們昨晚為什么會出現在濱河路?福利院的老師沒發現他們不見了嗎?”
“福利院的院長說,昨晚九點多的時候,老師查房,還看到三個孩子在宿舍里睡覺,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偷偷跑出去的。”
房文杰的語氣有些遲疑,對沈青云小心翼翼的說道:“院長已經在寫檢查了,說是他們的管理不到位,才出了這樣的事。”
沈青云沒說話,拿起趙建設的供述筆錄,一頁頁仔細看。
趙建設的供詞很詳細,包括喝酒的地點是錦城的一家小飯館,跟兩個朋友喝到八點半,然后開車回清塘鎮,走的是濱河路,因為那條路車少,能快點到家。
筆錄里還寫著:“我雖然喝了酒,但腦子是清醒的,能看清路。突然就從路邊的樹后面沖出來三個孩子,跑著過馬路,我趕緊踩剎車,可車還是撞上去了……我害怕坐牢,就開車跑了,把車藏在老家的車庫里,想著沒人能找到……”
“腦子是清醒的?能看清路?”
沈青云的手指停在這行字上,抬頭看向房文杰,眼神里帶著疑惑,嚴肅的說道:“文杰同志,你不覺得這里不對勁嗎?”
房文杰愣了一下,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沈書記,哪里不對勁?趙建設已經承認酒后駕駛和逃逸了,監控也拍到他的車撞到孩子,證據應該沒問題啊。”
“證據是沒問題,但有個細節說不通。”
沈青云把筆錄推到房文杰面前,指著“九點多查房還在宿舍,十點多出現在濱河路”那部分,直接毫不客氣的說道:“福利院在市區的東邊,濱河路在西邊,兩地相距差不多十公里,三個孩子都是步行,怎么可能在一個小時內從福利院跑到濱河路?而且還是大半夜,他們為什么要跑那么遠?”
房文杰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他拿起筆錄,反復看了幾遍,臉色漸漸變了:“對啊,我怎么沒注意到這個……十公里路,成年人步行都得一個多小時,三個孩子,最小的才九歲,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而且他們跑出去,福利院的老師竟然沒發現?”
“還有趙建設的供述。”
沈青云繼續說道,語氣嚴肅起來:“他說自己腦子清醒,能看清路,卻沒看到三個孩子從路邊沖出來,濱河路那段的路燈很亮,就算他喝了酒,只要沒醉到神志不清,不可能看不到路邊有孩子。而且三個孩子為什么要‘沖’過馬路?難道路邊有什么東西在追他們?”
小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卷宗上,把“福利院孤兒”四個字映得格外刺眼。房文杰的額頭上滲出了更多的汗,他之前只想著盡快抓到肇事司機,給孩子一個交代,卻沒注意到這些反常的細節,現在被沈青云一點破,才覺得背后發涼。
這起看似簡單的交通事故,好像沒那么簡單。
“沈書記,您的意思是,這案子可能不是意外?”
房文杰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從事政法工作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