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康妃這般模樣,她忍不住低聲勸道:“娘娘,您守了一整晚了,眼睛都沒合一下。”
“五皇子這里有乳母看著,您快去歇會吧,仔細累壞了身子。”
康妃緩緩搖了搖頭,聲音疲憊:“無妨,本宮不累。”
“歲安身子弱,本宮親自看著他,心里才踏實些。”
她頓了頓,目光愈發幽深,像是透過五皇子看到了別的什么,語氣染上一絲難以喻的沉重:“若是連他都照顧不好,本宮……本宮如何對得起郝嬪妹妹臨去前的托付?”
站在旁邊的初兒,聞眼眶微微一紅。
她是郝嬪從前的掌事宮女,郝嬪歿了后,便被指來伺候五皇子。
此刻聽到康妃提起舊主,對五皇子確實盡心盡力,日夜操勞。初兒心中不由涌起一陣感激和酸楚,連忙低下頭,掩飾住情緒。
康妃不再多,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錦被,哼著不成調的催眠曲,耐心極好。
又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五皇子的呼吸終于漸漸變得均勻綿長,緊蹙的小眉頭也舒展開來,沉沉睡去了。
康妃這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被角掖好。
她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剛想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一名守在殿外的宮女,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康妃怕吵醒五皇子,帶著人去了外間。
宮女福身行禮后,臉上帶著幾分遲疑,低聲道:“……娘娘,方才冷宮那邊有個小太監偷偷遞來話,說是……說是巴哈爾古麗病得厲害,怕是、怕是不行了。”
“她說臨去前,想求見娘娘一面,有幾句話想當面跟娘娘說。”
康妃微微一怔,蹙起了眉頭。
巴哈爾古麗?
那個曾經風光一時,妖嬈嫵媚的西域美人?
她因為毒害大公主,被打入冷宮許久了,怎么突然……
彩菊在一旁聽了,立刻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道:“娘娘,冷宮那地方晦氣。”
“巴哈爾古麗如今是戴罪之身,您身份尊貴,何必去沾染那些?”
“再說,誰知她安的什么心?”
康妃沉默著。
她想起巴哈爾古麗那份與眾不同的鮮活和熱情,也曾圍在自己身邊姐姐長,姐姐短地叫過。
她們的相交說不上多真心,但終究有過幾分情面。
如今,巴哈爾古麗竟已到了油盡燈枯,要托人傳話見最后一面的地步了嗎?
康妃抬起眼,看向傳話的宮女,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她說是什么話了嗎?”
宮女搖了搖頭:“那小太監沒說具體的,只道巴哈爾古麗哀求得可憐,說是臨終心愿。”
臨終心愿……
這四個字像一根細針,輕輕扎在了康妃心上,某個柔軟的地方。
她想起了郝嬪彌留之際,緊緊抓著她的手,將尚在襁褓,羸弱不堪的五皇子托付給她。
那種將死之人的懇求,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重量。
彩菊見康妃神色松動,又勸道:“娘娘,五皇子還病著,離不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