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野混不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水榭門前。
這么一大通風波過后,席上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到底還是薛南燕作為沈夫人有定力,被罰的是自己兒子,她倒是立刻轉換了神色,耐心勸:德昌,罰也罰了,都是我的錯,你消消氣,氣壞了身體得不償失啊。
她招呼著柳姐給沈德昌換一碗舒心益肺的湯,又對孟剛道:孟先生,孟太太,讓你們看笑話了,牧野這小子這一年做事越來越出格了,害得你們也受累,我替他賠個不是。
孟太太趕忙道:哪至于啊,父子之間鬧鬧矛盾,小事,小事。
兩位太太以身作則奮力將席面重新炒熱。
林柏亭坐了下來,謝時暖的手更涼了。
他嘆了口氣,給她夾了一塊蜜汁蓮藕。
吃飯,你要吃飽了才有力氣擔心別人。他壓低聲,時暖,有人會看你。
這提醒了謝時暖,她擠出一抹笑。
好,我吃。
沒了沈牧野,沈德昌的氣消了大半,慢慢也就轉圜了過來,又開始和孟剛有說有笑起來,但到底是引起了舊情。
他屢屢提起沈敘白和原配。
如果小蘭能活到現在該多好,哎。
爸,陽明山那塊地這些年開發了不少地皮,不好說影不影響風水,我預備請大師過去看一看,正好,把蘭姨的墓重修一下。
沈延清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沈德昌老懷甚慰。
好,還是延清你懂事,去辦吧。
作為蘇蘭僅剩的孩子,面對懷念的親哥和親媽的親爸,沈清湘不為所動,她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完了就宣布離席。
沈德昌望著她的背影又嘆。
小蘭就只剩這一個女兒了,我原本……老孟啊,你幫我看看吧,清湘一定要嫁得好,我百年后才有臉下去見小蘭。
沈伯伯你放心,清湘姐那么漂亮又聰明,不光我爸操心,我也會替她操心的。
孟錦云說著起身,我這就去找她問問。
沈德昌見她如此熱情,頗稀奇,孟太太一語道破。
借口罷了,她就想去看牧野。
孟錦云垂下頭:我沒有……
沈德昌罰沈牧野有一半是罰給孟家看,這一巴掌打完了該給甜棗了,他大手一揮。
想去就去,不過沈家有家規,他必須跪。
孟錦云脆生生答應,忙不迭地走了。
剩下的再沒有人敢早退,謝時暖更是撐滿全場,待得宴席結束已經九點半,她又跟著薛南燕迎來送往,轉眼過了十點,她才開口。
燕姨,柏亭喝了酒不大舒服,我勸他在老宅住一晚再走。
薛南燕疲憊得厲害,有氣無力:嗯,隨你安排吧。她睇了她一眼,這么晚了,你也住一晚再走。
好。
謝時暖乖巧應聲,薛南燕突然泛起心酸,假如沈牧野不是兒子是個女兒,漂亮又聽話,自己沒準能多活兩年,可再一想,如果是女兒,她就未必能成為沈夫人。
都是命。
謝時暖將萎靡不振的沈夫人扶進院里交給柳姐,這才去找林柏亭。
月光如水,林柏亭獨坐廊下望月,月光把他本就清冷的臉鍍上涼霜,乍看,更冷了。
謝時暖腳步急,還沒走近就驚動了人,見是她,他立刻起身,步下臺階。
回來了
嗯。
今晚表現得不錯,不會有人懷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