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苒端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小口啜飲,任秋時則坐在對面解釋先前的詭異行為:“冬苒,真是對不起……我一時心急,忘了你一向容易受驚……以前你害怕的時候都會躲到衣柜里,怎么喊都不出來。”
他苦笑一聲,扶住額角:“我又不想強行打開,所以就總是用關門聲假裝我已經走了,引誘你自己出來。是我一時疏忽了,竟然忘了你平時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受到不小的驚嚇……沒有想到你已經不記得這些了……”
任秋時說著說著語氣低落下來,沮喪地垂下頭,發絲遮掩住他的神色。任冬苒暫時找不到紕漏,便勉強接受了他的解釋。她還惦記著為期七天的倒計時,并不想浪費時間在安慰人上:“你說你心急,是急著干什么嗎?還有……我是已經死了嗎?”
任秋時一頓,緩緩抬起頭,用深邃的黑眸看著她:“……對,我確實很著急……我急著找到你。”
如果不是太過不合時宜,任冬苒幾乎想用流光溢彩來形容他的眼睛,仿佛一旦對視就會跌進對方滿溢的情感里一樣。她不受控地撇開眼,避免在此時產生不必要的情感鏈接。
好在任秋時并沒有指望她回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因為按照道理來說,你在十天前的時候就已經……那天我正好晚上有會,沒能像往常一樣接你下班,結果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你就已經……”他垂下眼眸,兩滴淚水飛快地劃過面頰,沒進深色的西褲。
任冬苒下意識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嘛,不要太難過啦,”她朝他咧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好半晌才反應起來,補了兩個字,“……哥哥。”
親密稱呼似乎稍稍撫慰了任秋時的不安,他重新看向她,一雙眼睛通紅得嚇人:“……那你能抱抱我嗎,冬苒?”
過去無比親密的家人提出這樣的要求,雖然沒有記憶,任冬苒也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點點頭,沉默地張開雙臂擁抱這個比自己高了整整一頭的青年。對方垂下腦袋、緊緊貼著她的頸側,簡直像是想用自己的皮膚丈量她的脈搏一樣。
任冬苒被擁在溫暖的懷抱里,感受著肩膀的布料被一點點打濕。明明是死別后重逢慶幸的擁抱……她卻莫名覺得自己正被包裹在一種極為濃稠的情愫之中。
有些不太自在,任冬苒稍稍掙開任秋時的懷抱,然后問出一直盤旋在自己腦海中的問題:“哥哥,既然你說我已經死了,那你為什么又會覺得我在衣柜里呢?”
任秋時似乎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吸吸鼻子,用被淚水洗過、干凈純粹的眼神望著她,嘴上卻給出了一個不怎么像樣的答案:“我也沒仔細想過……可能是兄妹之間血緣關系作用下的心靈感應?雖然沒有什么理由,但我莫名就是覺得你會在那里。”
任冬苒自然不信這種毫無邏輯的回答,但……雖然不想承認,眼前人帶來的下意識的熟悉和依賴感卻騙不了人。
思索片刻,她將自己先前鬼魂一般的狀態全盤托出,出乎意料的是,任秋時明明從事著腦部神經的醫療研究工作,卻對這種有悖唯物主義的靈異現象接受良好……甚至還提出了兩種狀態的切換可能存在一定規律性的假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她能夠自由觸碰實體搜集線索的時間就將極為有限。任冬苒按耐住心頭不斷涌現的疑惑,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個:“所以……哥哥,我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像是驚詫于她的直接,任秋時頓了頓,隨后搖搖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報紙,沉默地推到任冬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