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看著眼前的小宮女,良久后,微微一笑。
錦兒看著這笑意,從高高在上的謹貴妃唇邊漫起。她眉眼低垂,眼中閃過些許悲憫。
叫錦兒無端想起了幼時,娘帶她去廟里,參拜的那尊泥塑的菩薩。
錦兒一陣恍惚。
不,不會……
謹貴妃明明心狠手辣。她哪里會像廟里的菩薩?
是自己被嚇傻了……
江書看著眼前的小宮女,“你既認定了那是與你同在一處的臘梅,也認定了人就是本宮殺的,是嗎?”
錦兒張了張嘴。
終究是心一橫,“貴妃娘娘,太多的奴婢不知。可奴婢確實看到,臘梅是死在了你宮中。便是皇上拿奴婢下慎刑司,奴婢也還是這樣的說法,絕不會改!”
一旁,彤妃、幕亓一多少都聽出了些不對。
能在這宮中掙扎求生的,都是人精。一下子就察覺出這叫錦兒的小宮女,情緒不對。
一開始,她是懼怕。
這很好理解。
畢竟她一個小宮女,被人三不知地捆來貴妃宮里,自己又剛剛得罪了貴妃。
換誰誰不怕?
可何江書一番對話,這錦兒的恐懼反倒淡了。
好像在心中做了什么決定一般,毅然決然,死不改口。
可這……不該是一個說真話的人的情緒。
江書:“你說實話,本宮可以庇護于你。本宮現在雖遭禁足,但是為人所陷害,若能翻盤爬上去,本宮定能保住你性命,還能叫你來永壽宮做大宮女。你可愿意?”江書頓了頓,“只是,說實話而已。這不難吧?”
彤妃、幕亓一目光齊刷刷投向錦兒。
錦兒咬唇,梗著脖子:“奴婢不知道貴妃娘娘讓奴婢說什么實話,奴婢說的就是實話,就是……”
江書看著她,雙目如古井無波,“你的親友,捏在朝貴妃手里?”
不等錦兒回答,江書又自己搖頭,“不對,朝貴妃的手,伸不到宮外。”
畢竟,她不過是個異國女子,鴻慶帝又有意減除她的羽翼。
朝國人不敢在盛京為所欲為。
江書定定地看著錦兒,“那是你在宮中,有什么要緊的人,被朝貴妃扣下?”
錦兒臉色白了白,口中訥訥地辯解:“不、不是……奴婢說的是真話,沒有騙人……”
心中卻驚覺于江書的敏銳。
謹貴妃怎么知道……
她確實有要保護的人……
說來可笑,錦兒父母雙亡,在這世間無依無靠,本不該有什么牽掛。
可偏生,她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這后宮中,待她好的人,不止臘梅一個。
還有同屋的另外兩個小宮女。
三人雖都不聰明,也沒什么錢,差事更是一個比一個辛苦。卻早就義結金蘭,約好了在宮中一日,便要相互扶持。等到熬出了宮,便四個人湊些銀子,在城西開一家飯莊,一輩子不嫁人,四個人相守在一起。
現在,臘梅已經死了……
若那日,錦兒不肯出頭指認臘梅尸體。
此事僵持住了,怕她們三人最終都是拖到慎刑司打死了事。
朝貴妃臨走時,錦兒若是不肯投誠,恐怕謹貴妃吃了虧,更不會放過這三個小宮女。
錦兒是個聰明伶俐的,自然能自己投誠,依附謹貴妃。
可她那兩個朋友,卻就要這么折在朝華殿了。
錦兒渾身都在顫抖。
她知道,今日被謹貴妃帶來,她怕是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