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說,您聽著,若是對,您就點點頭,您寬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姜遠之嘆了口氣,高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生死應該也看得開,他從前雖是個內侍宮人,卻也算是風光,如今落到這般田地,恐怕……
高竟移開目光看向帝曦寧,片刻后點了點頭。
他點頭,便是愿意說,姜遠之大膽開問。
“殺您的人,是宮里的人對嗎?”
高竟點頭,眼中清明。
“是…皇上?”
高竟停頓了一瞬,隨即閉上眼再次點頭。
姜遠之和帝曦寧互看了一眼,心情有些沉重。
“皇上…”
“我來!”
帝曦寧突然拍了下姜遠的肩膀讓他停下,他來問吧。
走到床邊,在床邊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緒,“您伺候父皇多年,或許比我們這些當兒子的都了解他,我記得,小時候聽你跟父皇說過,你說你老家早就沒親人了,若是將來老了不中用了,就請父皇給你在上京城置辦一處小宅子養老…你突然高老還鄉,定是有事,是和父皇有關對嗎?父皇…是不是身體出問題了?”
帝曦寧一問出口,姜遠之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高竟也睜開眼定睛看著帝曦寧,臉頰微微顫抖含淚點頭。
見狀,帝曦寧一聲長嘆雙手微微拽緊又松開。
“是從父皇決定暫不早朝開始的對嗎?開始,太醫還會請脈,后來父皇就不然太醫請脈,但是他閉宮三個月后,身體就好了,本宮一直覺得不太對勁,本宮讓母妃在宮里留意著,母妃發現,父皇雖然斷了太醫請平安脈,但是鳳妃和云溫公主處領用的藥材有問題,她們母女身體并無狀況,領用的藥材卻是一些藥效極強的名貴藥材,若是進補也用不了那么多,而且數目不少……”
帝曦寧將最近所知一點點說了出來,就像是在梳理。
“本宮還查出,那個潘越在入宮之前,曾是一個方士,鉆研丹藥……他本是原廢后宮里的人,一直默默無聞,突然間就成了父皇身邊的近侍,還頂替了你的位置,父皇身體變化,是不是和他有關,父皇不看太醫,是不是因為他?”
高竟眼睛睜大了幾分,因為潘越煉制丹藥的事隱藏的極好,若非他近身伺候皇上,他都無法察覺,他曾勸過皇上,丹方一途,不能盡信,但是皇上在服用了潘越的丹藥之后,的確精神好轉,病也大好。
“看來本宮是猜對了,廢后宮里的人,父皇不可能輕易相信,究竟怎么回事,本宮現在尚不清楚,但本宮直覺,和廢后還有剛回宮的鳳妃等人脫不了關系,這么多年過去,父皇從前沒想著將人找回來,卻在本宮被立為太子后突然將人找了回來…是父皇其實根本就不想立我為太子吧,或者說父皇根本沒打算這么早立太子,只是當時形式,內憂外患,朝臣多次謹,本宮手里又握有兵權,朝中也沒有能完全牽制住本宮的勢力,父皇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立本宮為太子…或許他的病,也并非如外界所說,是被成王等人給氣的,而是被本宮氣的,本宮非要對付成王等人,逼得他必須立太子安朝局…”
帝曦寧語氣很輕,低著頭,掩去眼中幾分悲涼。
皇家涼薄,親緣太淺,他從小就知道,卻不知涼薄至此,冷漠至此,所有的一切,都只因為那個皇位。
父皇從前寧可看著幾個兒子掙來斗去就是不肯立太子,就是不想讓位,他覺得,一旦有了太子,他若是出事,太子就順理成章搶了他的皇位,所以他這個太子,讓父皇不安了!
所以,才會有了雍王,哪怕知道對方能力不足,卻還是不管不顧的投喂,給他權,給他人,給他勢,就是為了讓他這個太子坐立不安,讓朝堂有牽制他的勢力,若是他沒猜錯,等雍王賑災平亂有功回來就該加封親王了。
高竟看著帝曦寧手微微抖動奈何拼盡全力也抬不起來。
他是看著太子長大的,所以皇子中,最不爭不搶的一個,能成為儲君,完全是半推半就,亦是為了大啟江山社稷,他雖是一個宮人,心里卻裝著幾分大義,因為他吃過家破人亡流連失所的苦,他就是因為災禍成了孤兒……所以,他知道百姓不易,而幾位皇子中,只有眼前這個心里裝著黎民百姓。
皇上糊涂啊!
太子這般聰慧,心里明鏡似的,他心里得多苦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