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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5章 獸王領地

            神臨之境,是天人之隔。

            修行者一路跋涉,至此才有壽限上的突破,真正擺脫凡身。金軀玉髓,神而明之,享壽五百一十八年。

            強如道途尹觀,面對岳冷,也只能拼死入邪,搏出一場錘煉。得成神臨之后,轉身就跑。

            強如天府外樓重玄遵,面對海族沖翼王,在交戰后拼死逃脫,便已沸騰海外,聲名遍傳。

            神臨之前與神臨境,是生命本質上的差距。

            所以‘革蜚’絕不懷疑,他能夠殺死面前這些人。

            區區外樓,就算再強,又如何能跨越天塹

            這是修行世界數萬年數十萬年驗證的真理!

            但面前的這些人,竟然一個比一個囂狂,一個比一個張牙舞爪。

            沒有退的,沒有避的,甚至沒有一個愿意談判的!

            那刀向顱門來,劍往心口戳。

            拳頭對著咽喉,巴掌沖著臉!

            更別說還有一桿長槍貫天靈,有人以神魂之力直接對撞他的靈識!

            究竟誰是弱者

            究竟是誰神臨

            這是一場激烈的戰斗,可也是一場荒謬的對局。

            幾乎顛覆了‘革蜚’的修行認知。

            他當然憤怒,可憤怒之中,生出一縷涼氣來——這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上一次的試煉距今也不過十三年,山海境之外的世界,難道發生了什么劇變

            此時此刻,他全身所有的要害,都籠罩在堪稱恐怖的攻勢里。

            每一塊肌肉,都有被刺痛的感覺。

            而他靈識所籠罩的域,竟根本起不到壓制的作用。

            這些人個個騰如蛟,飛似鳳。撕碎了規則,生猛地前驅。

            混亂的被斬碎,顛倒的被撥正。

            唯有刀光劍光,拳影掌影,以及那根本就凝成實質的目光、刺破長夜的槍芒……在肆無忌憚地前行!

            斗昭、祝唯我、魁山、月天奴、王長吉、姜望,這是什么樣的陣容

            如左光殊這樣的天之驕子,道術天才,因為修為只在內府層次,也根本無法插手戰局。只能遠遠避開,以免反而擾亂了攻勢。

            這是無論刀術槍術劍術還是武道佛法神魂,都已經抵達外樓層次最強那一級的力量。

            除了魁山稍有不足,個個都有資格爭外樓第一!

            即使是此刻的‘革蜚’,擁有如此力量,也感受到了壓力。他不得不正視這種壓力。

            他的血液開始奔流,是大江大河,浩浩蕩蕩地奔涌。

            在奔涌之中,帶給了他無窮的力量。

            這種力量使他如在云端,可以居高臨下,俯瞰蕓蕓眾生。

            看那生死幻滅,將無數的掙扎握成一場空。

            他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厚重綿延的烏云,連云接遠,遠在天邊,沒有盡頭可。他往前看,無盡云海里,圈出來一個圓形的空洞,不知通向何處。

            在烏云的邊緣,有一個氣質疏冷的男子,背對著他,手持釣竿,獨坐垂釣。

            那個烏云中的空洞,如此便像一方圓池了。

            ‘革蜚’上下左右地打量著,烏青僵白的臉上,擠出了一點欣賞。

            此等神魂運用之妙,吾等聞所未聞!這是什么樣的秘法他問。

            垂釣的男子沒有任何動作,也不說話。

            手持釣竿,似是凝固了一般。

            或許他本就是一個安靜的人。

            他從來沒有打擾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卻不容忍他。

            ‘革蜚’根本無所畏懼,自顧自大步地往前走,走到云池邊緣,往下一看。只看到烏云之下,是霜風黑雪,驚雷橫空。在癲狂的末日景象里,一根長長的釣線,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遠處。

            你在釣什么‘革蜚’又問。

            王長吉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淡聲道:你。

            剎那間天昏地暗,風云突變。

            一眼看不到頭的烏云瞬間散去,兩個人在風雪雷電混雜的末日里墜落。穿越颶風和暴雪,掠過崩碎的浮山,和此方空間不斷炸開的黑色裂隙……無盡地墜落。

            ‘革蜚’很平靜,穿過風和雪,他有足夠面對一切變故的力量。所以他平靜。

            但與他保持對視的王長吉,更平靜。

            那定住他的篤定眼神,仿佛在描述一個再真切不過的事實——抓到你了。

            嘭……

            此時根本沒有聲音的概念,但確實是什么炸開了。

            神魂之力外顯于世,凝練如一,即為靈識。它是能夠具現于現世,可以直接干涉物質的力量。

            是神魂之力的升華,本質的蛻變。

            也是神臨修士區別于凡軀的根本之一。

            ‘革蜚’直接鋪開了靈識,沒有半點猶豫,用海量的靈識之力撐爆了這詭秘難測的神魂戰場!

            他的確不必要執著于神魂層面的交鋒。

            他也有足夠的靈識力量可以碾壓一切。

            但現實就是,他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以神魂應用的技巧,破解那個神魂戰場……

            ‘革蜚’毫不在意。

            生死才是唯一的解說,其它任何方面,都不能闡述戰斗。

            現在他已經從那雙平靜疏離的眼睛里掙脫出來。

            然后他必須要面對,那桿初時點在眉心,后來貫向天靈的槍。

            也不止如此。

            有刀劈顱門,有劍撞心口……

            所有的攻擊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彼此絕不干涉,甚至在如此暴烈的情況下,能夠做到某種程度的呼應。

            恍惚間他好像面對的不是六個人,而是同一個人,完美地釋放了六種攻勢。

            非常精彩。他想。

            在靈識籠罩的域里,一切都有次序。

            同時開始,不一定同時發生,同時發生,不一定同時降臨。

            ‘革蜚’有條不紊,只往前踏出半步,便暫時擺脫了拳勢,與那槍尖的距離拖遠了一寸。他抬起右手來,按出一團幽黑如深淵的漩渦,去迎那一柄凌厲的刀。

            可是掌心的漩渦直接被劈散了!

            代表著神性滅的刀光勢如破竹,落在他的手掌之上,被他驟然灌注的神力所抵抗。

            ‘革蜚’暗道不好,第一步就出現了不協!

            不……已經是第二步,第二次的疏漏。

            他低估了斗昭的刀。

            心頭悄然籠上了一層陰影,但‘革蜚’仍然展現了對得起神臨層次的反應。

            洶涌得已經沖出了手掌的神力,如絞索一般,抵住了神性滅的刀光,將其深深糾纏。

            他反手一抓,強行抓住了刀鋒!

            把疏漏轉化為機會,以神臨之力,在自己所覆蓋的靈域之中,把握住此刀,堅決下移,倚之抵擋那直撞心口的一劍。

            一切都是有秩序的,靈識洞察的范圍里,沒有秘密可。

            ‘革蜚’一邊強行抓住天驍,以之迎接長相思,一邊略略抬眼,看向了那凌空撲來的傀儡禪師。

            視線所至,靈識已經撲至,如暴雨將這傀儡禪師澆透,碾滅其身凈土之力!在強行撐爆了神魂戰場之后,靈識之力已經不算充裕,但解決這偽凈土,還是對癥施藥,恰當其分。

            他在看向月天奴的同時,左手已經按出一團高速旋轉的幽黑漩渦,反托于天靈之上,直迎那被拖慢了一寸的槍尖。

            彼方落,此時迎。

            有了那一刀的教訓,這一次他灌注了更多的力量,留有更多余裕,勢不讓此槍再進。

            神臨層次的力量,可以讓他盡情揮灑,不必斤斤計較。

            那明亮的寒星,落在告訴旋轉的幽黑漩渦中心,也不過是漫長的夜幕中,多了一個斑點。

            槍和人,不能再進。

            ‘革蜚’右手抓刀,左手托槍,展現了一種碾壓式的強大,同時擰身高抬腿!

            他這一腳,直接抬到了接近脖頸的高度,恰到好處地踹向了轟來的那只鐵拳。傾注其間的恐怖力量,炸開了褲腿,炸響了空氣,仍然鼓動著暗沉沉的爆聲!

            然而同樣是在此刻。

            ‘革蜚’右手抓住的那柄天驍刀,忽然炸開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刀芒,銳利得凝成實質,這柄刀好像遍身是鐵刺!

            這種突兀的鋒利,如疊浪一般,一層一層地沖擊開來。刀勁愈疾愈烈愈見兇惡,令他抓刀的手,也不由得動搖了一絲。

            就是這么一絲細微的動搖。

            那困頓的游龍已經躍入了海,

            天驍刀擠開了禁錮,就在‘革蜚’的手掌中強行一擰。

            刀鋒上流過暗幽幽的光,斗昭人在空中一旋,連身帶勢抽刀,而以抽刀為斬,斬出了皮囊敗!

            破滅的光芒立即侵入‘革蜚’的手掌,即使是金軀玉髓,也要自此開始朽敗。

            在這種極限的對抗中,天驍刀抽到了盡頭,刀勢也斬了盡處。

            ‘革蜚’右掌空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后仰。

            斗昭以外樓之刀鋒,將他的空門生生斬開了!

            這時機如流光一瞬,一個眨眼就足夠消失千百回。但畢竟出現過。

            對有些人來說,出現過,就夠了。

            只要出現,就能把握!

            便在斗昭抽刀至盡處的同時,‘革蜚’想要用天驍刀去阻擋的那柄劍,清晰地洞入了戰場。

            那披風浴火煊赫而至的姜望,把握住這流光一瞬的時機,在‘革蜚’微微后仰、右掌空張的同時……

            一劍將其貫穿!

            劍意在咆哮,劍氣在迸飛。

            姜望持劍貫掌,流火繞身,身后霜披飄展!

            他似仙人之姿,劍勢卻極致兇殘。他的人還在往前,他的劍還在往前,長相思帶著‘革蜚’的右掌,以不可抵擋的氣勢,直往‘革蜚’心口上釘!

            斗昭那一刀,是在為此劍開路!

            ‘革蜚’的右掌就這樣反張著,被兇殘地釘在了自己的心口前,距離心口,已經不到半寸。

            但是停了下來。

            ‘革蜚’的右掌停住,像一座山,像一堵墻,不肯再動搖。

            他的指骨用力,筋肉繃緊,磅礴到難以想象的力量,禁錮著氣勢煊赫的這一劍。如似天地相合,是整個靈域力量的瞬間集中,以了此極危之局!

            如擎天之柱倒傾的劍勢,被天地所傾覆。

            手骨如枷,不使長相思再寸進。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不成神臨,終是虛妄。

            ‘革蜚’默默地想著。

            他有太大的優勢,有太多的余裕,太足夠的緩沖。總有力量能夠填補意外,總有力量可以抹平疏忽。

            而面前的這些對手,只要犯下哪怕一個錯誤,就足夠他把對方送進深淵!

            這種錯誤不是什么明顯的漏洞,不是偶然的愚蠢。在如他這般的強者面前,只要這些人應對得不在巔峰、不夠精妙,就已經是錯誤!

            在這樣的形勢下,他的確是有殺絕這些人的底氣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心底有一種細微的不安,如雜草蔓生。

            他以手骨為枷,枷住心口前的這一劍,應對堪稱精彩。

            可也同樣在這個時候……

            被他一眼望去,以靈識之力撲滅凈土之力的傀儡禪師,十指如蓮花一挑,竟然直接將洶涌如瀑的靈識之力全都撕破。

            虛空踏步,如越云巔。

            一步探近,已經一掌當面!

            這傀儡禪師……對靈識的了解非比尋常,對神臨層次的戰斗萬分熟悉!

            ‘革蜚’冷靜地判斷著局勢,把握這場戰斗里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尋找著最優的戰斗軌跡。

            直接以反托天靈的左掌,托著那由上而下的一槍,往前一帶!

            高速旋轉的幽黑漩渦,帶著那槍尖,去迎向那傀儡禪師當面撲來的這一掌。

            他帶著槍尖的左掌,將與面前的傀儡禪師有相當燦爛的交匯。

            那美麗的軌跡也完全勾勒在他的眼睛里。

            并且不容置疑的實現著。

            于是挪動。

            但就是這一挪。

            短暫卻執著的對峙結束了。

            薪盡槍與幽黑漩渦的對峙,當然只發生在一瞬間。可對祝唯我這樣的人物來說,已經太過漫長!

            無論山河湖海在前。

            薪盡槍一去不回頭,焉能受阻

            所以‘革蜚’便看到,他以掌心幽黑漩渦所迎接的這一槍,槍尖忽然涌出金燦燦的火。

            炙熱的、燦爛的、金黃的……

            那是叫人難以想象的巨量神通火焰,像是一整片神通之火的海洋,涌進了他所創造的幽黑漩渦里,直接將其撐爆了!

            ‘革蜚’明明留有余裕,留有巨大的余裕,他已經極大地擴容了這個幽黑漩渦的力量。可還是不足夠!

            高速旋轉的幽黑漩渦,像燭火一樣熄滅了。

            于是槍尖從那破碎的漩渦中,探出鋒芒來,貼近了‘革蜚’的左掌。

            此時此刻‘革蜚’才發現,他不是低估了哪一個人,他是低估了每一個人。

            因為此前不曾見識過這般外樓!

            槍芒已如龍光落下。

            ‘革蜚’的左手瞬間側翻,五指綻開,而又一根根地落下。在視覺的表現里,綻開時緩慢如花開,落下時堅決如山傾。

            五指落下,就那么抓住了槍尖!

            此槍臨近天靈蓋不到一寸,但一寸距離已是天塹。

            如神的力量不可輕忽!

            這一切戰斗,說起來精彩紛呈,可都只發生在具體的一瞬之間。

            他的左掌托槍又抓槍,算起來其實不到一息。

            此時仍在對抗。

            ‘革蜚’敏銳把握著所有的進攻。

            他以右手對抗姜望的劍,以左手對抗祝唯我的槍,全都已經進入刺刀見紅的階段,只怕稍一挪動,又會動搖整個戰局,就像方才祝唯我所做的那樣……這些人都太能把握機會!

            而那個傀儡禪師探掌迎面而來,靈識之力不能將其阻隔,已經宣告失敗。

            如何應對

            一切都有次序,可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中。

            從最先在神魂戰場里的那一眼,戰局就好像開始失控了……

            ‘革蜚’抓住槍尖,感受過此槍的鋒芒,不欲再做嘗試。

            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

            他擰身高抬的那一腳,已經踹向了那如隕石轟落的拳頭。

            如山的壯漢已撞來!

            純粹力量與力量的對轟,制造出恐怖的聲音,像驚雷在耳邊炸響,幾乎短暫的摧毀了聽覺。

            而他的這一腳,已直接將那魁梧壯漢踹飛,龐然如巨熊的身形,都險些撞出了神光罩外!

            ‘革蜚’高抬的這一腳直接轉為鞭腿,在空中呼嘯著反抽身前。

            他要爭一爭速度,要以這一記鞭腿,將傀儡禪師抽飛。

            但月天奴如蓮花綻放的手掌已覆面。

            靈識洞察的范圍里,沒有秘密。可是他心存僥幸,他寄望于‘域’的壓制。

            但事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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