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一個長輩般,當著扶著錦氏停下來,回眸向身后看去時。
錦鳶,和你姨母還有什么話要說
錦鳶邁出兩步,背脊繃緊,字詞從唇邊滾出:你說不知道婆子的恨,可為何剛才要說我就不該生出來!是你在騙人還是你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
南定王扶著錦氏。
第一時間敏銳察覺到她的失態。
余光中見錦氏不由自主抓握起來的五指,指尖摳破掌心,絲絲血跡殘留在指甲縫里。
就因為錦鳶的這一句話,如此失態
錦氏猝然回頭,臉色慘白、嘴唇薄削:垚娘當初被趕出錦家,就是因不貞不潔勾搭男人,垚娘離家后我們徹底斷了聯系,你的父親是誰,我怎會知道至于那句話,姨母那么疼愛你,你卻無憑無據就認定我是殺人兇手,誰不會心寒說完后,錦氏眼神幾近哀求的望著南定王,王爺,我們快回家罷!
越快走越好!
離開這個地方!
不要再讓錦鳶問出那些問題!
南定王視線抬高,好,我們回家。
屋里的人陸續離開,連姚嬤嬤等人也被屏退,竹搖心中憤恨不平,連她知道錦側妃絕不清白,可為什么大公子要把她放回去,而不是把她交給應天府!
讓壞人得到應有懲罰!
讓殺害石榴的人所有兇手得到報應!
姚嬤嬤虛攬著竹搖離開,回眸暗暗看了眼靠近娘子的大公子,才確信了心中隱隱的猜測。
大公子另有深意。出了屋子里,姚嬤嬤握著她的胳膊,躬身,一字一句告知她:你只需記得,殺人者不會善終,今后不可在議論此事,更不能與旁人說——連撥云都不能說!記住了嗎!
這是姚嬤嬤鮮少如此語氣嚴厲。
竹搖一時被嚇住。
連忙點頭,是,我記住了。
好孩子。
姚嬤嬤摸了下她的發髻,去小廚房里準備個羹湯,娘子今日定然沒什么胃口,你做的羹湯,娘子愛吃。
*
里間。
眾人退出去,只剩下錦鳶與趙非荀二人。
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時,錦鳶指著門外,壓制著嗓音,盡量想讓自己理智些,她并非清白——連竹搖都知道一個婆子哪里能有那么厲害的手段!既然她能買兇殺了錦蝶石榴,為什么還要留著楊婆子的命!她大可以買通盜匪多殺一個楊婆子!她分明滿口鬼話,就是替錦氏遮——
可錦鳶的語氣逐漸失控。
甚至還看著南定王把錦氏帶走了!
哪怕她反復告訴自己,大公子另有成算,但此時此刻,她亦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錦鳶,冷靜些。
男人抬手,籠住她的面頰,目光沉沉壓下,寸寸掃過她的面龐,似乎想將眼前氣炸的小丫鬟安撫平靜。
錦鳶張唇。
迎上他視線,錦鳶有些潰不成兵的垂下眼瞼。
是我失態了…她垂首,急躁的聲音急轉直下。
趙非荀看著眼前低落的錦鳶。
想起她在眾人面前的妙語連珠,字字句句質問得清晰而有力,他總擔心錦鳶心性太過溫柔,把姚嬤嬤調過來后,想到今后她要掌一府的事務,甚至動了把姚嬤嬤直接給了她的念頭。
可在剛才,他才發現,她需要的是支撐,而非是庇護。
他的小鳶兒,不是藤蘿。
是鳶。
只不過,她的柔怯、羞赧、惱怒、眼淚,僅有他能看見。
這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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