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以為她是因這處境沒有胃口,也未多想。
外面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錦寧從窗子收回目光,問近處往銅罩盆中添銀碳的侍女:“謝容也住在這嗎?”
侍女叫凝霜,是看著便持重端莊的,一直貼身守著錦寧。
她答:“是。不過姑娘住的是官舍東南邊的一個偏房,離將軍暫住的院子有些遠。”
錦寧攥著暖手爐,神色似有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深冬的夜幕早早降臨,錦寧晚飯吃的也不多,晚間更冷了,燒炭到底比不得地龍,她洗漱后就上了床蜷在被褥里,放了好幾個皮革制成的熱水袋才把冰涼的四肢捂熱了些。
她白天中午才醒,現在沒有絲毫睡意,不免又想起謝韞。她習慣了依偎在他懷里睡,現在身邊一片陌生冷清,更是生死不知,錦寧想著想著就又掉了眼淚,到后來哭著哭著倒是不知不覺摟著已經涼卻的暖手爐睡了過去,臉上還掛著冷凝了的淚痕……
檐上厚厚的積雪在月下折射了細碎的光,霜冷的夜沉寂無聲。
錦寧讓了不太好的夢,睡顏都透著倉皇不安,額前碎發被冷汗沁濕,眉心緊皺,呼吸時而急促時而仿佛被捏住了脖頸般喘不過氣。
忽然她真的感覺無法喘氣了,脖子被一只蠻橫有力的手扼住,她本能地去推那只手,也在越來越瀕死的窒息中猛地睜開了眼。
她睜眼后,掐她脖頸的那只手也猛然一松,床邊赫然有一座黑影。
黑暗中辨不清人影,可錦寧憑著本能認出這床邊趁她熟睡要掐死她的人定是謝容!
錦寧渾身寒毛倒豎,仍是嚇得心有余悸,捂著脖子止不住咳嗽,狼狽地往床榻里縮。
黑暗里那道人影一動不動,可錦寧能感覺到他陰寒逼人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她急喘著呼吸,聲啞了:“怎么不掐死我。”
隔著濃重的夜影,聽得一聲冷笑:“那豈不讓你解脫了,倒是現在的蠢樣更有趣些。”
“你!”
謝韞待她從來都是l貼溫柔,哪里有過這樣的粗暴欺凌,錦寧一口氣被生生哽在喉間,又咳嗽了幾聲才稍稍緩過來。
不待她在心里咒罵上幾句,高大極具壓迫的身l霍然欺近,那張輪廓冷峻的臉也清楚了些。謝容捏著她的下巴,拇指重重地揉了兩下她的唇角,眸子在夜色里極為晦澀:“真該把你舌頭拔了。”
否則也不會聽到她在夢里都在叫喚著那個名字,刺耳的厲害。
又是拔舌頭。
錦寧覺得自已的嘴唇都要被他那兩下揉爛了,兔子極了還咬人,她再是沒膽也被弄出了脾氣,直接下口用力咬住他的手,她啃慣了肉的牙口自是頂好的,直接給他咬破了皮,卻是不見對方發怒亦或抽手。
謝容由她咬著那塊骨肉,刺痛像被細微的雷電擊中了般躥進渾身每一處,他只沉沉地盯著她,目光隔著黑夜混雜著不堪的暗色。
他語氣不明:“松嘴。”
錦寧死死咬著不松,她希望自已現在變成一只攜帶狂犬病毒的小狗,就這樣把病傳給他,馬上他們就會病發而亡一起終結毀滅吧!
很快血腥味在她嘴里蔓延,那鐵銹一樣的味道著實不好,她有點惡心,不得不主動松嘴,歪靠在墻壁,按了按胸口才壓住那股嘔吐感。
謝容站直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錦寧蜷在床榻間纖弱的身形,隔著黑暗也能瞧出她身上透出如臨大敵的警惕、抵觸、忐忑不安。
他狠狠捻著被她咬出血的指節,沉默不出聲,突然轉身走了。
錦寧一怔,裹緊被褥探出身子,忽聽一聲屋門被踹開的震響,她冷汗抖瑟地縮回了腦袋。外頭侯著的侍女原是驚異將軍大半夜來此,會發生什么都心里門清,凝霜還吩咐人去備熱水……自是以便事后用。
可這還未一盞茶的時間將軍就被觸怒了的樣子踹門離去,難不成是那小夫人誓死不從……
待看不到人影,跪著的幾人起身。凝霜忙跑去臥房,點著了燈,卻沒看到想象中激烈的景象,只有錦寧躺在床榻上沒事人一樣睡著了似的。
錦寧睜開眼,看她:“讓什么?”
凝霜斂了神色如常道:“水袋應當涼了,我來問問您可要換熱水。”
“不用。”
“好。”
早在昨夜錦寧住進來時便有人在私下傳,她不是什么普通姑娘,是前朝謝相的妻子,外人不清楚三人間的糾葛,只當是將軍被這年輕夫人的美貌迷住。
底下侍侯的人都清楚,罪臣妻的身份是搬不得臺面的,注定是被關囚起來見不得光的玩物……凝霜欲又止,退出去前多看了她一眼,心里倒升起了些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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