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能量是一種很純粹的能量,他不在四大元素之中,風、火、地、水之外永遠還有一個被人們所奉為例外的元素,精神。《翠玉錄》及其指導下的煉金術并非是為了點石成金,亦或者長生不老,那本來是龍類們用于尋求智慧開悟、提升精神層次的思想和方法,算作是提升靈性的總綱。
萬物皆有靈,以龍為最,人則其次,每一個混血種都有著黃金瞳作為外表特征,而黃金瞳又因為血統的純度有著高低貴賤之分,強勢的黃金瞳通常會對低劣弱勢的擁有懾服和威壓的力量...這便是人類精神領域存在且具現化的證明。
‘催眠’這個靈,正是以純粹的精神能量干擾生物的精神場域,以達到大腦異常放電神經元紊亂來進行幻想的構建,或者思想鋼印的注入,從而做到改寫記憶,制造幻覺的外在表現。林弦用圓珠筆敲了敲陳蕪菁的額頭又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看向楚子航,換句話說,‘催眠’這個靈防不勝防,但如果你本身的精神足夠強硬,并且早早建立好思維防御,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無視掉這個靈給你帶來的影響——具體情況就像是睡意饒人,你又必須強制保持清醒的感覺。
接下來,陳小姐會利用‘催眠’來對你的精神場域進行共振,當達到同步的時候她將可以控制你局部的神經元以及神經突觸的活動——當然,到了這一步我們要做的不會是以此編造幻覺以及夢境來誆騙你。林弦伸出手指停在了楚子航的眉心,俯視著他說,人的記憶就像沙灘上的城堡,當時間的海潮不斷沖刷,那些曾經的高樓寰宇都會付之一炬,這是因為神經元的自我裁剪導致了記憶喪失。
記憶這種東西存儲在神經元與神經元之間的連接中,當你感到悲傷、憤怒時,逃避的情緒就會讓你的大腦開始清楚多余的神經元連接,完整的記憶就會被剪輯得七零八落,在漆黑的海洋中無止境地漂泊。偶爾當你陷入那無垠的黑色夢境時,它們會以繁星點點的模樣掛在天上,你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們,也不過是水中撈月罷了。
那就是你想要找的東西,楚子航。林弦說,我能幫你的,就是將那些碎片拼湊起來,能從中得到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楚子航默默地看著林弦,對于之前對方漫長的話語,他本能地涌起了無數的疑問,但在那倒影著油燈燭火的瞳眸的注視下,忽然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那些話,那些鋪墊,讓他心中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烏云游蕩。
知道你的任務了嗎林弦轉身半蹲在了椅子坐得好好的陳蕪菁的面前,她抬手輕輕捧著陳蕪菁的臉蛋輕笑著說,陳小姐,我之前應該把你的處境,以及如果你表現良好后的結果說得很清楚了,雖然我不能直接左右你的結局,但想要讓你之后好過一些還是可以做到的...但這需要你自己努力爭取。
陳蕪菁看著林弦默默地點頭,真不知道之前楚子航離開的時候林弦對她說了什么,現在聽話得就像個鵪鶉一樣,如果就這個狀態保持下去,想要接著問出她背后組織的詳情應該也很容易吧
但現在不是做那些的時候。
沙發上躺平的楚子航略微側頭看向陳蕪菁淡淡地說,盡量別讓她叫出那個名字。
無論如何,這是一次友善的提醒,如果一會兒的心理治療過程中,陳蕪菁真的動了歪心思,書房的房門被打開后緊接著被打開的就算她的天靈蓋了,在事關林弦的問題上,外面等待的那個男孩向來都是毫不講理的心狠手辣。
準備好了嗎林弦伸出兩根手指放在了楚子航的眼前幫助他合上眼,現在放輕松,放空你的大腦,學過冥想嗎這個世界上又成百上千種不同的冥想方法,我現在需要你按照我的方法來。首先慢慢吸氣,呼吸,像平常一樣的呼吸...
楚子航的呼吸向來都很勻速平靜,這是執行部專員的必修課。
去觀察你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沒有視力就用觸覺、用聽覺去感受你自己身體的生命力。不需要用力逼自己去放空大腦,將你的所有思緒集中在你大腦躍過的第一個想法上,當下一個想法躍過時繼續追上它,一個接著一個,就像追逐跳躍的白兔...
書房內只能聽見林弦平靜的聲音,楚子航的呼吸聲平緩得無法擾動空氣,不知何時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陳蕪菁雙眼灑著淡淡的金芒,精神領域構成的靈開始擴張,如泡沫聚隆包裹了書房中的一切,人影、燈光、書架、墻壁。
靈·催眠。
不要去尋找那些遺失的記憶,黑暗中茫然前行只會愈行愈遠,你該做的是呼喚。
輕聲地呼喚那些你遺忘的東西,讓他們來找上你,你重視他們,那他們同樣想重新帶你回到那段時光。
仔細去聽,聽那些你忽視了的聲音,那些噪點,那些如蜂鳴般的碎響,藏在下面的一縷縷如水流潺潺而過的東西,就是他們奔波尋覓的腳步。
楚子航,你能聽到嗎
楚子航你能嗅到嗎
楚子航...你能看到嗎
那些你不愿意回憶,被人藏匿了的時光。
轟!
爆炸般的轟鳴忽然炸響在了書房,那是何等震耳欲聾的轟鳴啊,就像天空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而從那口子里沖出的是欲要吞噬世界的洪荒猛獸,就像一萬只龍在洞口后狂吼爭先恐后地要擠出來,落在那蒼茫的大地上。
耳膜都快要被撕裂了,平靜的呼吸瞬間斷檔,楚子航驟然睜開眼睛,從沙發上彈起!他下意識想要伸手,但在對著記憶中林弦的位置探出手后,所抓到的卻是...冰冷一片。
有水從他的手心中流過。
楚子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伸出的右手,屋檐外大量的雨水砸在他的手上濺躍出水花,落在地上打濕了他卷起的牛仔褲腿,積水緩緩沖過教學樓外的水渠在盡頭匯聚成漩渦響起嗚嗚的聲音。
雷鳴爆閃,大雨滂沱,八級的風力吹得仕蘭中學操場上的旗幟狂顫,操場上車鳴不斷,各個方向射出的車燈將旗桿的影子開花一般映在了雨夜里,穿著雨衣的人們抱頭鼠竄在操場上,各種大呼小叫聲被大雨砸碎了浸入泥土里消失不見,空曠的學校像是迷宮一樣每個人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出口。
滿世界入眼的都是銀瀑掛簾,所有東西都被水花沖洗得朦朦朧朧的,很難分清究竟是雨水從天上落到地上,還是地上的水回流卷到天上去。
穿著仕蘭中學初中部校服的楚子航一個人站在教學樓的屋檐下看著這幅似曾相識的盛狀恍若隔世。
在他視線的盡頭,鉛色的烏云卷著濱海城市的天空,劃過的雷電像是為黑云開了一只獨眼,爾后滾滾襲來的悶雷是云后不怒自威神明的沉重喘息。
2004年7月3日,0407號臺風‘蒲公英’入境,十級大風,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在這一天,天上天下都在下雨,如無雷電乍明籠罩著每一個人肩上的,是雨落狂流之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