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
雖然私底下他是這么稱呼的李鳳堯,但被重玄胖這么一提,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
大軍出征,主將去往太廟祭祀,這是約定俗成之禮。至于去祭哪位將軍,哪位名臣,都沒有人會管。
但哪位名將功臣的香火更盛,自然能夠說明,其人的能力與功勛,更為后世將領認可。
所以重玄勝讓他多祭幾殿,也算是個小小的情面。
重玄勝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
重玄遵剛回來,蓋壓臨淄之人,必然不會接受自己在家族內部地位的下降。與此相對的,重玄勝需要處理的事情就太多太多……
去太廟祭祀,只是一件簡單的事。誠心禮敬即可,沒什么好說。
最讓姜望在意的,還是崔杼。
崔杼那一刺,究竟能夠造成多大的風波,不好說。
但以姜望的眼光來看,當今齊帝的統治,不會被這一次刺殺動搖半分。
當然,崔杼背后的力量,或許有更多未知的目的。
只是,讓姜望有些不解的是,崔杼那一句我無憾……
為什么要對他說?
僅僅只是因為,當時他們正好在戰斗嗎?
……
……
除了日常的修行功課之外,又埋首于火界的研究中一整天。
同樣是焚香沐浴,而后又是一整夜的修行。
等到天亮的時候,終于大致搭建出了火界的框架……離成型還早得很。
這個時候已經可以丟進太虛幻境,利用演道臺推演了,雖然耗功必然巨大,但那無疑是最簡單的。
但姜望不打算那樣做。
自己慢慢將這門殺法推演出來,才能夠有更深刻的把握。就像他自己創造的八音焚海,能夠讓他提前掌控一樣,若是換做演道臺推演出來的甲等上品道術,或許會更完美,但他就只能按部就班地學習使用了。
至少也要等到骨架堅實之后,才去利用演道臺豐滿血肉——姜望不會承認,這選擇的確跟功的不足,也有那么一點點關系。
姜望暫且停下修行,推門而出。也不帶隨從,徑自去了太廟。
出征之前,來太廟祭祀,這是正理。而且姜望前日才在太廟之前,被許為國之天驕,是以并沒有受到阻攔。
兩名衛士立在太廟正門前,目不斜視。姜望走過來,也不問一聲。
于是沉靜地走進太廟里。
這里大概是臨淄最安靜的建筑群落,可能只有寂冷的青石宮能比。
里間所有值守的衛士,都和正門前的那兩位一樣。立如石雕,人走到面前來,也不眨眼睛。但從氣息來看,個個都是好手。
這里有沒有頂尖的強者鎮守,姜望并不知道,但他也不會蠢到去探究這個答案。
在肅穆的氣氛中往里走,當然,主殿并不能去。
姜望遠遠繞開,走進陪殿里。
奉天殿和護國殿,是太廟里規格最高的兩個陪殿。一個主要祭祀建立開國之功的功臣,一個主要祭祀建立復國之功的功臣。
當然,后者香火自然遠勝于前者。畢竟在齊武帝復國之前,那些開國的功勛家族,叛的叛、死的死,早已經風流云散。
現今齊國的頂級名門,絕大多數都是在武帝復國之后崛起。
姜望第一個去拜祭的,自然是初代博望侯的靈祠。
如今重玄家是齊國最頂級的名門,初代博望侯的位置,也進了護國殿,但位置稍稍要靠后一些。
因為重玄家在武帝朝的時候,只能算是嶄露頭角。重玄氏得到博望侯之爵,真正世襲罔替,成為頂級名門的時候,相較于石門李氏,要晚了一代。
像初代摧城侯這種建立復國之功的功臣,其靈祠才在護國殿的最前列。
靈祠里本就備有天意香,此香據說能承天之旨,讓供奉者與被供奉者寄存于天地間的靈性,產生微妙聯系——真假倒是難說,價格是極高昂的。
它的香氣本身也能溫養神魂,唯獨其常用于祭祀,不太吉利,才很少被人用來修行。
姜望取了三根,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后,插進香爐中。
從靈祠里的情況來看,重玄遵應該已經提前來過了——或許這就是重玄勝第二天才提醒這事的原因,讓姜望不必跟重玄遵私下里碰上。
看著靈祠中初代博望侯的塑像,姜望不由得想到……
青石宮里的那一位若沒有被廢,又或者重玄浮圖當年沒有跟那位站在一起。
以重玄浮圖連滅數國之功,再加上后來于迷界構筑浮圖凈土,建功于人族……怎么說也該在這太廟的陪祀之殿有個位置,再起一間靈祠也不是沒有可能。
姜望沒有過多感懷,再拜之后,便轉去了摧城侯的靈祠。
以他和李家后人的關系,的確是應該來祭一祭的。
當年李氏先祖十箭摧雄城,那等神威,令后人思之,也無限神往。
那可不是一般的城池,是叛軍重兵所駐之城。初代摧城侯,以十箭為復國之戰奠定了勝勢。
而石門李氏,也一直傳承至今,聲名未衰。
規規矩矩地祭拜過后,姜望便準備離開。
但在摧城侯的靈祠之外,不經意地一掃,便看到另一間靈祠——與摧城侯的靈祠并列,但明顯冷清得多。
這自然只能是初代九返侯的靈祠。
鳳仙張氏世襲之爵早被奪去,又一削再削,終于無聞。但后人不肖,卻不能抹去初代九返侯挽救社稷之功。
在這太廟之中,九返侯的靈祠始終不曾撤去。
當然,來這里祭祀的人也很少。畢竟從很久以前開始,張氏后人,在臨淄就已經連一塊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不過……此時好像有人正在其中祭祀,有天意香的香氣隱隱約約。
姜望左右看了看,并沒有什么其他人在。
護國殿中沒有衛士,大概只是早晚有人過來灑掃。
想了想,他邁步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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