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徹底沉入地平線,暮色四合。
兩輛青布篷車在蜿蜒的鄉間小路上顛簸前行,最終在一家掛著簡陋“悅來客棧”招牌的小店前停下。
這客棧位置偏僻,看起來有些年頭,但勝在清凈,正是虎衛提前打點好的落腳點。
眾人扮作疲憊的商旅,陸續下車。
耿叔拄著拐杖,在凝霜的攙扶下,慢悠悠地走進店內,儼然一家之主。
“掌柜的,要幾間上房,再備些熱乎飯菜。”他聲音沉穩,故意透出幾分商賈的圓滑。
掌柜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早已得了“關照”,殷勤地引著眾人上樓安置。
蕭何與哥舒云自是住在一間房內,楚知熠借口要照顧‘父親’便與耿叔一間,喬念與凝霜一間,而蕭衡則是獨自一間屋子。
簡單用了些清淡的飯食,眾人都有些疲憊,便都各自回房休息。
可沒過多久,就聽到樓下大堂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馬蹄聲和粗聲大氣的詢問。
凝霜瞬間有些擔憂,“小姐,該不會是追兵吧?”
喬念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看看,別怕。”
說罷,便出了門去,卻發現,楚知熠也正好出了來。
兩人眼神一凝,默契地沒有下樓,而是悄然走到樓梯拐角的陰影處,借著欄桿的遮擋,屏息凝神向下望去。
只見幾個的精壯漢子闖了進來,為首一人面容冷硬,腰間佩刀,氣勢洶洶地拍著柜臺:“掌柜的!可曾見過一伙人經過?人數不少,約莫七八個!”
掌柜的連忙賠笑:“小店今日客人不多,前不久還來了一撥人,正是您說的這人數……不過,小人也不知是不是官爺要找的人?”
那穆家護衛頭目顯然不耐煩,語速極快,聲音洪亮,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堂,也鉆進了樓梯拐角兩人的耳中:“聽著!一個斷臂的老頭!一個年輕女子,醫術高明,身邊跟著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像是中了毒受了重傷的年輕男子!還有個長相明顯明顯異域風情的女子!對了,還有個氣勢很足、看起來像領頭的男人,眉骨處有道疤!他們應該在一起!見過沒有?!”
樓梯拐角處,楚知熠和喬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樓下掌柜的卻露出了茫然又為難的表情,搓著手道:“哎喲,官爺,您說的這些特征……小人今日真沒見著啊!”
他掰著手指頭,一臉誠懇地數著:“小店今日接待的客人里,倒是有位腿腳不太利索的老太爺,沒看出來斷了手,至于年輕神醫和病弱男子……小的見他們身體都挺好的啊!除了他家的二少奶奶說是臉上起了疹子怕風,所以戴了帷帽至于氣勢足的領頭人……那家的大少爺看著穩重,但眉骨也沒疤啊!”
穆家護衛頭目皺緊眉頭,仔細打量著掌柜的神色,又掃視了一圈簡陋的大堂和樓上緊閉的房門。
“真沒有?”他再次確認。
“真沒有!官爺,小人不敢撒謊!”掌柜的賭咒發誓。
“哼,若是發現蹤跡,立刻報官!”護衛頭目不甘心地丟下一句,帶著手下轉身就走,馬蹄聲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馬蹄聲徹底遠去,樓梯拐角的陰影里,楚知熠和喬念才不約而同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兩人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昏暗的光線下,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輪廓和明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