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寧定定地看著姜止,猶豫片刻說道:我...是不是在街上遇到過你
搖了搖頭,姜止表現得很淡定。
楚伯寧不信。
她覺得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小個子男人,跟眼前這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男人身形很相似。
活了這么多年,楚伯寧就沒見過骨架比眼前這個小桿子骨架還小的男人。
她道:你把口罩摘了。
姜止知道,楚伯寧起疑了。
鐘團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伯寧小姐,你跟小桿子認識
或許認識。楚伯寧的眼睛死死盯著姜止。
姜止沒有立刻回應楚伯寧,她用沙啞的嗓音,轉而對鐘團長道:少帥受了重傷,需要好好休息,我和伯寧小姐留在這里照顧就好。
鐘團長點了點頭,正好他要去慰問一下其他傷兵,于是他掀簾子離開。
楚伯寧道:我說讓你把口罩摘了,你好像很不愿意,難不成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望著露在口罩外的一雙眼睛,楚伯寧心中緊張不已。
這兩年,她一直覺得姜止死了,是為了救她而死。
夜深人靜時,楚伯寧總會想起姜止這個摯友。
如今,見到眼前這個和姜止長相相似的男人,楚伯寧心里頓時有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眼前的男人就是姜止假扮的呢
仿佛真相,似乎要破土而出。
姜止啞聲道:伯寧小姐,你認識我嗎
我肯定認識你。楚伯寧渾身在發抖,你把口罩摘了,否則你別想離開。
姜止沉默片刻,緩緩抬起手。
一時間,楚伯寧緊張得忘了呼吸。
眼前所有的動作,像是被放慢了一樣,楚伯寧視線一刻都不敢移開。
口罩不小心掉落,楚伯寧望著呈現在她面前的一張臉,不由得愣住。
姜止道:伯寧小姐,你見過我嗎
楚伯寧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這個叫小桿子的瘦弱男人,面容清秀,但...很陌生。
那她在街上遇到的跟姜止長得很像的瘦弱男人,不是眼前這個小桿子。
也就意味著,‘姜止女扮男裝’的設想,根本不成立。
楚伯寧眼中黯然。
也是,喬寅和楚伯承都說姜止死了,她竟然還在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
楚伯寧哽咽了一聲,又很快穩住情緒,我沒見過你,抱歉,我認錯人了。
姜止撿起掉在地上的口罩,戴在臉上,她斂起眸中的神色,淡淡道:伯寧小姐,先坐。
我不坐了。楚伯寧擺手,外面還有不少傷兵需要我照顧。你醫術這么好,阿哥這里就拜托你。對了,我也在這里當戰地醫生,以后我們就是同僚了。鐘團長夸你醫術好,請多指教。
伯寧小姐,請多指教。姜止微微低頭。
楚伯寧笑了笑,失望離去。
其實姜止早就做好了準備,自從知道楚伯承和楚伯寧都來到這里之后,她就預料到可能會被認出來,于是她讓李錦一去做了一張假面戴在了臉上。
面具很假,畢竟不是人皮做的,姜止涂了些胭脂,才稍稍把作假的痕跡掩蓋過去。
不出預料,楚伯寧并沒有認出她。
但姜止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到楚伯寧失魂落魄離開后,她覺得自己有罪。
其實姜止也可以跟楚伯寧相認,但以楚伯寧的性格,她早晚會在楚伯承面前露出馬腳。
在找到小團圓的父親之前,如果被楚伯承知道她是姜止,那她如何能跟李錦一離開呢
嘆了口氣,姜止安靜地坐在了床邊。
楚伯承上身纏著繃帶,露在外面的麥色肌膚,仍是疤痕遍布。
姜止記得,兩年前楚伯承身上雖然有疤,但沒有這么多,想來這兩年,他大概也是在拼了命的努力,在這動蕩的局勢中守護著洛川城的安寧。
兩年的歲月,并沒有在楚伯承臉上留下幾分痕跡,卻多了幾分成熟和生人勿近的冷淡。
營帳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姜止肆無忌憚低頭打量著楚伯承。
這么長時間過去,她很意外,自己對楚伯承竟然沒有恨意。
明明知道當初他不肯派人來救她。
大概是自己真的放下了。
以前姜止還會恨楚伯承,恨他不來救她。
這種恨,應該說這種并不深刻的恨意,早在歲月的打磨中,化作塵埃,隨風飄散了。
姜止眼中是釋懷。
不知何時,楚伯承突然睜開眼睛。
猝不及防之間,姜止對上楚伯承的視線。
他的視線有些迷離,顯然意識還在模糊中,但身體卻先意識一步清醒。
姜止...性感低沉的嗓音從楚伯承喉嚨中溢出。
叫的姜止不由得一愣。
而就在姜止愣神之際,楚伯承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
嚇得姜止狠狠甩開他,倒退著撞到墻上。
姜止...楚伯承的聲音仍然是模糊的。
姜止試探走過去,已經看見楚伯承慢慢閉上眼。
心中微苦,姜止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兩年前,她被吳羽綁架的時候,明明他沒有來救她,可如今卻一副對她念念不忘的樣子,是愧疚嗎
姜止覺得,都不重要了。
不管楚伯承怎么看待她,她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等找到小團圓的父親,以及等到這邊的戰事平息之后,姜止就會和李錦一一起離開這里。
姜止守了很久,一直到清晨。
她迷迷糊糊睡在椅子上,晨間的一抹陽光照進來,她被刺目的光喚醒,正好看見楚伯承躺著,正側頭望著她。
姜止眸子里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想到自己已經易了容,她頓時冷靜下來。
緩緩起身,姜止聲音又悶又啞,少帥,你好些了嗎
強先生。楚伯承聲音虛弱。
是我。
楚伯承眼中有輕微的恍惚。
昨晚,他夢見姜止就坐在她床邊望著他,他緊緊拉著她的手,讓她別走,她卻說不要他了,直接狠心推開了他。
楚伯承甚至分不清夢境的真假。
他多希望自己夢到的是真的。
然而,醒來時,他頃刻間就意識到,只是大夢一場。
他的阿止,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