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西市街道上有處宅邸,乃是半年前搬來的皇商云氏一家所居住的地方。
對門住的是身為九品芝麻文官的林秀才,也就是林靜云的父親,現在應該叫他林大人了。
雖說是人到中年才中了舉,但撈到個閑散的九品官當當也好,況且搬來了京城也開始上了早朝,能在官員一列末尾遠遠見一見圣上也是祖上積德了。
云父自從成了皇商之后便更忙碌了,又是幫朝廷運鹽又是讓瓷器的,賺得盆記缽記。
而這半年里云嫵就清閑多了,只是時不時的會有宴會的帖子送到她這里。
但她皇商之女的身份在京城也不算是什么高的身份,宴會上定然大多數都是些官家小姐,她也就不太想去摻合。
所以云嫵基本上是深居簡出,送來的帖子都尋了理由婉拒。
唯有好友林靜云會時常上門來和云嫵說些有的沒的,偶爾她們也會一通出門玩樂。
今日林靜云便又來了。
如今又到了一年里頭的入冬時分,天氣瞬息萬變的,這幾日冷得厲害,總有一種要到雪天的感覺。
正中午的,閨房內燃著暖爐格外的暖灰,云嫵正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睛休息。
忽的她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帶著些俏皮的聲音。
“這般美人臥榻的場景我可是有眼福了。”
云嫵緩緩睜開眼睛,果然就看見了林靜云走了進來,她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林靜云依舊是那副不大規矩的模樣,坐在了云嫵對面微張著嘴癡癡的看著她。
“若我是男子,定要將你好生娶回家天天……誒嘿嘿嘿……”
“你自從定了親之后是越發不正經了。”
云嫵伸了個懶腰說道,白皙的臉頰還微微泛著粉紅。
林靜云和江寅定親了,半年前邊關戰事吃緊,江寅也一通隨軍去了,離開前和林靜云互通了心意。
林靜云昨日剛看了某些畫本子,還想趁著四下沒有旁人說些不正經的話,結果轉眼就看見了那掩在軟榻下的一籮筐東西。
“這一年來顧星然給你送來的信件,你竟全都存了起來。”
林靜云有些吃驚的說道,云嫵的神色頓了頓,連忙心虛的將那籮筐又往軟榻底下掩了掩。
“不管怎么樣,他從前也叫我一聲阿姊,他每送一封信來,我便能知道他還好好的活著……”
云嫵微低垂著眼眸說道,盡管這半年來顧星然送來的信件她都沒有拆開看過,沒有給顧星然回信。
但她還是讓不到全然不顧,每次還是會留意顧星然有沒有差人送信過來,但又沒有勇氣再打開信件來看。
“今日我爹爹上早朝回來聽到了消息,我來找你便是想和你說這件事的。”
林靜云的神情變得正經了許多,她爹雖然只是個九品芝麻官,但朝廷的風聲還是能知曉一二的。
“邊關大軍前幾日便班師回朝了,算著路程,這兩日也就要到京城了。”
云嫵拿起桌上糕點的動作一頓,隨后有些怔怔的問道:
“他要回來了嗎?”
“我爹說圣上在朝堂上還特意夸贊了顧星然,聽說原本是要打敗仗的,但他直接率領五百騎兵潛入敵軍取了將領頭顱,里應外合的突襲了敵營。”
林靜云只能復述了她爹爹說的話,畢竟她對打仗的事情也是一竅不通。
“如今他們即將回來,圣上今日下旨封了顧星然為少將軍,這可是我朝第一人,他如今年紀尚輕,等以后他可就是大將軍了,到時侯他應當會來尋你……”
云嫵咬了一小口甜絲絲的糕點,隨后微微搖了搖頭說道:
“他或許……不會來了,畢竟功成名就了,云家只不過是從前照料了他幾年,日后大抵是要橋歸橋路歸路,而且我這半年來也從未給他回過信。”
林靜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沒說,只能兀自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