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趙琳回應。馮蕓則直勾勾盯著他,一不發,用眼神責問:“這算什么搞法?人力資源部就這么辦事?”
老吳躲過她的審視,笑盈盈地問趙琳:“趙總對工作環境可還滿意?”
“挺好。辛苦你了。”
“唉,應該的,應該的。”老吳謙卑道,見趙琳案頭文件如山,又說:“那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他轉身對馮蕓小聲道:“馮總,麻煩您跟我來一下。”
馮蕓見事情已成定局,知道繼續在這里與趙琳對峙也無法改變結果,于是打算跟著老吳去人力資源部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也看看他們準備怎么打發她?
“等等。”趙琳叫住馮蕓,指指桌上道:“你的包。”
馮蕓面無表情地抄起皮包,快步走出辦公室,臉上波瀾不驚,胸中卻有如萬馬奔騰。
在老吳辦公室里,馮蕓了解到:韓總已于上周三離任履新,由集團總部派來的張總接替他的位置,趙琳則于上周五接替了她的位置。
“你們都不通知我一聲嗎?太兒戲了吧。”
“新來的張總是個急性子,雷厲風行。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老吳頗為無奈道,看上去不像撒謊。
“這樣做合乎程序嗎?咱公司可不是什么草臺班子。”
“噢,想起來了,我給你oa上發了郵件。正式手續的話,麻煩您今天……”
“oa?老吳,你糊涂啦,oa是公司內網,我在外面怎么收得到郵件?”馮蕓剛說完,心中立馬有了答案——他們故意這么做的。
見馮蕓茅塞頓開的樣子,老吳不再說什么了。
作為公司的老人,他是看著馮蕓成長起來的。她的入職手續和兩次晉升,都由他親手經辦。
這個既沒有金融專業背景,也無汽車行業經驗的女孩,堅持憑借自己的聰明機敏和忠誠敬業,牢牢抓住了韓俊峰這個伯樂,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如今的位置。也該到吃苦頭的時候了。
多年人事工作中,他看慣了職場沉浮。你方唱罷我登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不會一直走運。當然,也不會一直倒霉。
職場斗爭就是這樣,不講對錯,只論勝負。
“韓總呢,他有沒有和你交代什么?”馮蕓已猜到答案,只是想聽老吳親口證實。
“沒有。”老吳知道她的意思,索性告訴她:“小李和周蕊蕊也辦好了調動手續,和他一起去那邊。”
“哼。”她苦笑一聲,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她覺得自己如草芥一般被丟棄,跟隨韓總八年來的那些被賞識、被認可、被信賴的瞬間,像一個個晶瑩絢爛的肥皂泡泡,飄著飄著就破裂了,越大的泡泡,碎得越響。
韓總許諾的“新天地”離她越來越遠,這趟機遇的快車她沒能跟上,不幸掉隊了。
這意味著又要從新的泥潭里摸爬滾打,而自己已年過三十,沒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闖勁,家庭和孩子的牽絆也令她無法再輕松上陣。
這樣的結局,在婆婆踏進家門的第一刻就注定了。一切皆拜她所賜,名副其實的絆腳石。
“你也不要太難過,有些機會,錯過了未必是壞事。”老吳此刻的語氣倒是像個朋友。
馮蕓不語,心中仍在感嘆:八年的忠心,終是錯付了。
“韓俊峰都58歲了,在這里干到退休不好嗎?不知道集團為什么突然調他去車險公司籌備組。”
老吳話里有話,馮蕓卻沒當回事,她還沉浸在失意當中。
思索片刻,馮蕓道:“我要見張總。”
“現在?”老吳看看手表,道:“張總這會正召集中高層開會呢。”
“怎么沒通知我?崗位沒有了,職級也撤銷了嗎?”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只是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那我做什么工作?在哪辦公?”
“噢,我們這層有個空房間,綜合管理部把您的辦公室安排在那了。現在可能還沒收拾妥當。”
“是啊,迫不及待把我趕出來,根本顧不上。趙總的辦公室倒是布置得挺迅速,綜合部周末加班了吧。”馮蕓酸道。
老吳嘿嘿一笑。
“看來公司今天是沒有我的立錐之地了,要不咱倆在這聊上一天?”馮蕓半開玩笑半諷刺道。
“嗨,看您說的。”老吳訕笑,隨后提出:“要不您先回家休息,反正也沒什么重要的事。等新辦公室收拾好了,我讓他們向您報告。”
“逼著我繼續請假呢?”馮蕓故意詰問,她知道老吳不是這個意思。
“非也非也,這分明是辦公場所沒安頓好。您今天算正常出勤。”人事經理這點權力還是有的,老吳懂得做人。
離開公司回家的路上,馮蕓一邊開車一邊走神,越想越不甘心,差點闖了紅燈。加之懷孕身形日漸腫脹,開車也變得力不從心。
今天是獅子座的“黑梅日”吧,怎么諸事不順?
她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中,煩躁地將鑰匙和包扔到鞋凳上。
雨萱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老公抱著電腦寫論文,婆婆拿著太極劍在客廳里揮來舞去,有如道士做法。
她背對著馮蕓,也沒聽到她進屋,還沉浸在自我陶醉中,舞得分外起勁。只見她轉身一個“弓步刺劍”,猛地發現兒媳婦站在面前,正對她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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