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柔娘,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們何曾怪過你?”
謝老夫人吃力的撐起身子,主動將唐懷柔扶起來。
謝老夫人眼里全是感激的笑意,“許褚想收拾我們,何事都算理由。即便今日沒有你,他也一樣會這么做。”
“好孩子,你盡管放寬心,沒人怪罪你。”
謝家人紛紛點頭。
宋翠英嘆息一聲,“自謝家出事以來,幾乎人人避讓,無一人為我們出頭。”
“往日交好的達官顯貴更是唯恐避之不及,退避三舍,生怕跟我們沾上一絲關系。”
“可你呢,你雖做了偽證,卻在最關鍵時刻為謝家澄清冤屈,讓老百姓都知道謝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和傷害。”
“就算最后沒能成功,可謝家保住了名聲。以后千秋萬代,千年萬年,總會有人記得謝家,記得謝家滿門忠烈,寧死不屈,絕不認罪!”
宋翠英說到激動處,眼淚四濺,咬牙切齒。
她沒說錯,今天謝家人從上到下無一幸免全都受到鞭撻,可就算是八九歲的謝云則,也沒說一句求饒的話。
唐懷柔好不容易止住哭聲,回去看謝奉之的情況。
雖然傷勢很嚴重,但他精神好多了,說話聲也比方才清晰不少。
唯一讓唐懷柔欣慰的是,謝奉之今天替她挨的那一刀并不重,皮外傷。
這么長的口子,想愈合最少得大半個月。
但接下來謝家人就要被流放了,一路風塵仆仆,餐風飲露,無爾饑兮,傷勢只會好的更慢。
唐懷柔縮在角落里,抱著雙膝發呆。
“人命就這么不值錢嗎?”
她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一旁的謝奉之,一行清淚無聲落下。
她忘不掉那個被許褚斬首的男人。
那一幕就算電影卡碟了似的,在她腦海里不斷重演,來來回回無數遍。
那么鮮活的生命,明明上一秒還在振臂高呼,下一秒卻身首異處。
就像做夢一樣。
謝奉之微微直起身子看她一眼,才聽清她到底在念什么,眼里掠過一抹不屑的冷笑。
“人命就是不值錢。”
很虛弱的聲音,卻又很堅定。
唐懷柔神色詫異,“你也這么認為?”
“不然呢?”
謝奉之閉眸養神,雖滿身傷痕,容顏也毀了大半,可他身上卻有種高高在上的王者氣息。
很難想象,這么輕視人命的語氣會出現在謝奉之嘴里。
他無視唐懷柔眼里的錯愕,幾不可聞的冷哼一聲。
“人命算什么,隨意掠奪,從不由己。”
“這世上最重要的,是權利。”
“只有站上云巔,位極人臣,才能掌握生殺大權。”
“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不得忤逆違抗。”
“不,你說的不對。”
唐懷柔想反駁,可聲音就像卡在嗓子里了,蒼白的唇張了半天,也沒說出什么來。
她下意識覺得謝奉之太極端了,可結合他的經歷,再想到他日后的作為,反駁的話就這么消失了。
“嬸嬸覺得我說的不對?”
謝奉之從身下掏出一團津滿鮮血的雜草,扔到她跟前。
“那你告訴我,怎樣才是對的?”
“謝家為何淪落到這種地步,你能回答我么?”
“許褚為何這樣對我,他為何如此肆意橫行?”
“若我和他互換,你以為我會如何待他?”
“嬸嬸,權利在你眼里到底意味著什么,你真的明白嗎?回答我。
她回答不了。
唐懷柔的思維仍停留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