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早有預料,九月的天雖不至于炎熱,可也不能讓吃食放十來天。
他娘舍不得吃,反倒白費了這些肉。
不過沈逾白當日并未阻止,要的就是今日讓他娘親自體會心痛才會有所改變。
沈逾白坐在炕上歇了會兒,再次拄著木棍起身。
羅氏以為他去要吃的,有心阻攔,卻想到他身子弱不能受餓,只好閉嘴不。
這次母子倆還未踏進主屋的大門就被主屋的鄭氏阻攔。
別進屋,有事在外說!
沈逾白的腳步頓住,便站在了院子里。
他恭敬喊了聲:奶。
鄭氏并不給好臉色:咱們家什么時候用午飯你是知道的,你既不在家,就不會給你留飯,如今這個時辰也沒做飯的道理。
農戶通常一日只吃兩頓飯,沈家雖是農戶,家境頗為殷實,一日三頓飯。
沈家人吃完午飯會在家里睡個午覺,躲避最毒辣的日頭,等天涼快些了再各干各事。
這會兒沈老爺子也在家。
只是屋里并未有他的聲音。
沈逾白眸子沉了沉,卻還是一派溫和謙恭:孫兒餓一頓并無關系。
鄭氏頗為得意。
到底還是治住了這個孫兒。
上回因為硯臺升起的怒火此刻倒是消了不少。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如今已好了不少,可以將落下的學業撿起來。剛剛孫兒已去了族學借了書回來,如今想從爺爺奶奶手里領筆墨與紙張,好重新練字。
沈逾白不疾不徐地說著,鄭氏卻炸開了:家里的筆墨和紙張都是鴻業的,哪有你的份
族學沒發我的月例錢娘,你扶我再去一趟族學。
鄭氏渾身汗毛豎起:去什么族學!
沈逾白轉頭看向她:我并未被族學退學,族學每個月該給我100個大錢的月例,如今家中沒收到,孫兒該去問清楚,以免他們弄錯了。
屋里一直沒作聲的沈老漢終于開口:族里發了月例,都填了你這些年喝的藥。你病得重,也沒法讀書寫字,便沒買你的筆墨紙張。
沈逾白垂下眸子,掩蓋眼底的冷意。
這些年他吃的藥并不多,且都是他娘花自己的嫁妝買的。
沈家的銀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沈鴻業就是刀刃。
在沈家眼里注定會死的沈逾白怎么能浪費沈家一個大錢
哪怕這個錢是族里撥給學子的月例,用來買筆墨紙張的月例,也只會被大房拿來謀前程。
可爺爺是長輩,無論心中如何想都不能與之爭辯,不然會落得不孝的名頭,與科舉一途無望。
沈逾白恭順道:即如此,我先去別家借些筆墨紙張用著,等族學下個月發了例錢我再還便是。
嘴上這般說著,沈逾白的腳步并未有一絲移動。
屋子里響起旱煙桿用力敲桌子的聲音,顯然是沈老爺子怒極了。
鬧出的動靜過大,把羅氏嚇得臉色慘白。
沈逾白面上毫無波瀾,只是如青松般站著,傲然挺立。
仿佛屋子里沈老漢的怒火全然與他無關。
鄭氏卻是一聲驚呼:把鴻業的東西給他咱鴻業用什么老頭子你是不是糊涂了鴻業才是長孫!鴻業才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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