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詔黑著臉怒視他:如了沈大人的愿了,沈大人可還高興
沈逾白淡然道:秦大人不畏強權,誓要還臨海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又不忍百姓受苦,出銀子養百姓,實在令下官敬佩。
秦詔胸口劇烈起伏,恨不得將沈逾白剜一個洞出來,面上卻是冷笑:自是比不得沈知府,便是來了如此偏遠之地,依舊能攪風攪雨。
這倒是要多虧秦大人幫忙。
沈逾白笑著搭了一句,那聲音不辨喜怒,卻讓秦詔覺得格外刺耳。
秦詔一拂衣袖,坐到椅子上。
只這么片刻工夫,他已是平息了情緒:沈大人既敢將此事在公堂上揭發,必然留有后手,如今可說了。
沈逾白笑容依舊:并未有什么后手。
秦詔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間又燃了起來:沈大人在與本官說笑不成
若沒后手,他就敢得罪晉王
那晉王是先帝的同胞親兄弟,深受先帝喜愛。
便是當今登基,也有他的支持。
此等宗親若沒十足的把握,誰敢輕易動手
如今還不待晉王出手,這臨海的官員就已經敢做出謀害欽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造成如此危機的罪魁禍首竟說自己沒留后手,豈不是自己找死
沈逾白這人一向膽大,做事卻極有章法,他不信沈逾白沒有后手。
有什么條件便說。
秦詔語氣已極不好。
沈逾白輕笑一聲,道:秦大人乃是清官,定然拿不出三十萬兩紋銀,不如修書一封,送予秦家。
秦詔的怒火再難掩飾:你這是威脅本官
大人何出此
沈逾白撩起衣擺坐在秦詔對面的椅子上,一抬眼就對上秦詔那似要噴火的眸子,似笑非笑道:難不成本官說錯了,大人其實是攀附權貴,貪贓枉法,而無信
秦詔怒極反笑:六元公果真能巧辯!
今日他若不寫這封家書,就成了而無信、攀附權貴之人。
秦詔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更想要權勢。
可在朝為官,官聲就極為重要,一旦徹底壞了,再想入閣就成了奢望。
有秦家的教導,本官自要多學點本事,否則又怎么走得出安陽
沈逾白譏諷道。
秦詔重重呼吸了兩聲,起身大跨步去了桌前,提筆,沾墨,奮筆疾書。
沈逾白已然走到他身旁,靜靜看著,待秦詔收筆,才開口道:秦侍郎的字極好。
秦詔乃是榜眼出身,做得了錦繡文章,字必是不差。
又因著他的身份,往常吹捧他字好的大有人在,他多是欣然受之。
可今日是被沈逾白夸贊,他便渾身哪兒都不舒坦。
六元公才名遠播,一手字更是被士林中人稱贊有風骨,本官自是比不得。
秦詔話語間多了些酸氣。
科舉時,考生們多用館陶體,可館陶體并無風骨,為士林所不喜。
待到科舉結束后,多要練字的鋒芒。
正所謂字如其人,若字過于圓潤,就會被批是趨炎附勢之輩。
秦詔是刻意練過,筆鋒剛硬,又被首輔批評過于刻意,少了些隨性。
而沈逾白的字卻是端正秀麗,又不失鋒芒,實在不負他的六元公之名。
在見過他的奏章后,首輔就夸贊過剛柔并濟,進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