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趙氏的院子里始終不太平。
夜深了,趙氏剛放下茶盞,就見云嬤嬤腳步匆匆走了進來。
云嬤嬤素來是沉穩的性子,她走進來,神色未見異樣,腳步一頓,老夫人,世子妃請了大夫來。
請了大夫趙氏斂了神色,微微轉身,這么晚了請大夫她可是身子有何不適
她有些奇怪,御醫方才看過徐瑤夜,怎會突然不適
云嬤嬤臉上流露出一絲微妙的神色,世子妃將動靜鬧得很大,怕是要請老夫人過去呢。
趙氏微微挑眉,抬手輕輕拔下發上金釵,你過去瞧瞧,若是無事,早些回來休息吧。
侯府妻妾很少,可趙氏是知道后宅內院這些個手腕的。
小輩們耍耍花槍,就不必驚動她了。
棲梧院門外,碧玉正焦心等著劉大夫,她在門口不斷踱步,心緒不定,耳畔反復響起大姑娘那句,送她走。
要害人性命,她實在怕極了。
劉大夫快步走來,見碧玉神態異樣,他心頭一緊,可是大姑娘身子有什么問題
碧玉微微搖了搖頭,今夜是徐瑤夜特意將事情鬧大了,想讓老夫人知道裴長意將她禁足了。
不過五福嬤嬤確實想讓劉大夫來替徐瑤夜診脈,看看那些藥粉對她的身子有何影響。
碧玉領了劉大夫進暖閣,轉身又回到了院子外頭,她此刻等的是老夫人。
徐瑤夜知道,此刻老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她肚子里,侯府的嫡孫。
她借口孩子出了問題,一方面是讓老夫人過來,自己再哭訴一番。
讓老夫人施壓,裴長意并不能再繼續禁足她了。
另一方面,也是想讓裴長意緊張一下。
只要他人來了,自己便能服個軟,總能將他的心再籠絡回來。
只是或許徐瑤夜運氣當真不好,處處算錯。
趙氏耳聰目明,根本不上她的套。
而裴長意此刻正在回府的馬車上,神色凝重。
徐望月嘴中呢喃著的那個名字,不止喊了一遍。
裴長意坐直身子,一手把玩著手中茶盞,幾次壓住想要俯身的沖動。
他神色平靜,可握著茶盞的手卻是緊了又緊。
徐望月鼻尖紅紅的,緊閉著雙眼,似乎十分緊張。
看著她,裴長意眼眸驟然緊縮。
他抬指,輕輕掐了掐眉心,指尖倏爾一頓。
他抿了抿唇,微微俯身,可徐望月,卻再無喊過那人名字。
馬車外,凜冽的寒風撩起簾子,再過片刻,便要回到侯府。
裴長意輕輕將徐望月放在軟榻上,盯著她瞧了一會,目光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掀開簾子,見裴長遠揚起馬鞭,想要再催一催馬。
握著馬鞭的手驀地被抓住。
下馬車。裴長意修長的手指握住了韁繩,眸中如往常般冷漠。
裴長遠微微一怔,兄長,還沒到侯府呢……
裴長意一未發,眼神閃爍間,透出一股毫不掩飾的凜冽之色,讓裴長遠心中一顫。
比起耳旁呼嘯著的寒風,兄長的眼神,比冰刀更利。
裴長遠不敢再問,麻利地下了馬車。
他剛在馬車邊站穩,便見裴長意催動韁繩,馬車平穩地往前駛去。
這條路碎石甚多,可馬車在裴長意手下卻如履平地,安穩地不起一刻顛簸。
裴長遠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過來,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兄長,兄長你等等我啊······
待他好不容易追上馬車,車已然在侯府門口等著了。
裴長意騎在雪狐上,發如墨玉,劍眉入鬢,眼角微微上揚,臉上是棱角分明的冷峻。
芝蘭玉樹,光風霽月。
裴長遠小跑著上前,還未開口,被裴長意身上與生俱來的威懾鎮住,默默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