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了身子,這一次,刻意往另一邊靠了靠,怕是睡著了又靠到裴長意身上去。
馬車才剛開始顛簸,徐望月又緩緩想闔上眼睛,她近來實在嗜睡,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醒。
剛閉上眼睛,她便聞到鼻子前頭有一股酸酸的氣味,聞著便讓人想咽口水。
是在做夢嗎?
徐望月睜開眼睛,瞧見眼前那只修長的手攤開,掌心竟是幾枚酸果。
她又驚又喜,捻了一顆酸果入口,胸口那股悶悶的感覺一掃而空。
“世子爺怎么會隨身帶著蜜餞?”徐望月實在覺得奇怪,裴長意從來不碰這種東西,他隨身帶著做什么?
裴長意瞧著她欣喜的小表情,心中舒暢,嘴角不由自主地牽起,壓都壓不住。
“這酸果是松竹縣的特產,我今日特地買來,想著讓你嘗嘗母親故鄉的味道。”
這賣酸果的婆婆脾氣很大,須得一大早去她攤子那等著,一日只賣片刻,賣完即止。
裴長意早些就聽聞懷著身子的女子喜酸,加上這酸果是姨娘的最愛,今日一大早親自去買的。
徐望月點了點頭,她從前聽母親提過這酸果。原本回松竹縣也是要嘗嘗的,發生了這么多事,她也就忘到腦后了。
她一連吃了兩顆酸果,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裴長意:“我小時候聽母親提過這酸果,世子爺如何得知?”
裴長意還未開口,一旁的青蕪已是忍不住笑起來。
那時陸遮帶著他們繞圈子,可是說了不少他們從前的往事。
就連青蕪都聽得懂,陸遮那是故意的,想說姨娘是如何看得起他,想將二姑娘托付給他。
可那又如何?如今這酸果也是世子爺買給二姑娘吃的。
裴長意見她吃了第三顆酸果,怕她反酸水更難受,將剩下的酸果收了起來,遞了盞茶水給她。
他輕聲說道:“前幾日姨娘給我托夢,說是讓我照顧好她的月兒,提了許多事,其中一件便是這酸果。”
徐望月自然知道裴長意在胡說八道,她輕輕端著茶盞,微涼的瓷冷觸到指尖,讓人心口一動。
她蹙了蹙眉,眼尾抬了抬,瞪了裴長意一眼。
敢拿她小娘逗趣,他膽子真大。
裴長意見她吹胡子瞪眼的,半點不惱,只希望她從此后都能如此鮮活明媚。
他壓低聲音問道:“剛才你和母親說話,姨娘沒有和你提起我嗎?你也未曾和姨娘提嗎?”
“我們提你做什么?”徐望月半張臉幾乎埋進了茶碗里,遮掩著自己緋紅的臉頰。
就算他裴長意手眼通天,也不能真猜到自己對母親說了什么吧。
待她緩了緩神色,輕咳了一聲說道:“你不是能在夢里見我母親,今夜你問問她,我對她說了什么?”
裴長意搖了搖頭:“從前姨娘不放心,她見過我之后便能放心,從此羽化成仙,不必再管你這凡塵俗事了。”
徐望月心口咯噔一下,撲扇了幾下長長的睫羽,掩住那抹氤氳而出的霧氣。
青蕪坐在一旁,很是羨慕地看向裴長意和徐望月。
從前她以為她爹娘算是夫妻恩愛,雖然日日爭吵,可她爹從未動手打過她娘。
現在她才恍然覺得,神仙眷侶說的應當是世子爺和二姑娘這般吧。
馬車在書院門口緩緩停下,一只著急的手掀開了簾子。
湊上來的是裴鈺焦急的眉眼,他一眼瞧見徐望月,恭敬地喊了一聲二姑娘。
徐望月低眸看了一眼裴鈺,他臉上寫滿了我有許多話要說,不過此刻對著你不方便。
她緩緩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裴長意:“世子爺先去忙吧。”
見裴鈺實在著急,裴長意點了點頭,又叮囑青蕪照顧好二姑娘。
待他下馬車時,又變回了那位殺伐果斷,清冷如霜的典獄司裴大人。
他與裴鈺往前走上幾步,緩緩回頭看著徐望月走下馬車,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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