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堅看他吃的急,轉身又去倒了碗溫水放到旁邊,誰知這少年吃著吃著,竟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子伴著羊肉包子,盡數送進了嘴里。
瞧這小子最多十歲,穿的卻是軍服,八成是府里新來的軍戶,在充當臨時仆役用。
軍戶,軍戶,子承父業,世代當兵,務農時是農,農閑時訓練,要用時拿出來就用,但如今這年頭真堪用嗎
想到這,宇文堅瞬間覺得嘴中的包子失去了滋味,軍戶制度一旦被鉆了空子,到最后便是務農時無農,農閑時無人,要用時充作炮灰擋災,上位者又豈會把他們當成活生生的人,數字爾。
眼見少年消滅完包子,宇文堅將水碗遞過去,少年端起大碗一飲而盡,倒是跟喝酒同個豪興。
眼見少年將碗小心的規置到臺上,起身抹抹嘴,伸出脖子道:小的打擾了貴人用餐,斷頭飯也吃了,斷頭酒也喝了,我家也算出了個飽死鬼。
殺吧!
宇文堅頓時給氣笑了,哪家殺人還管羊肉包子的。
起身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宇文堅道:滾吧,下次再爭不過別人,可不會有包子吃了。
貴人....
少年呆立當場,囁嚅著嘴唇。
少小離家,又跟著一幫大老爺們,若不是其中有幾個鄉黨幫扶,他怕是走不到薊城就得沒。
訓練時受傷挨打,苦只能往肚子里咽,若不是飯時沒打過別人,被搶了飯,他也不至于聞著味就走不動道了。
一只腳踏進門的宇文堅聯想到前些日子甥舅倆為了活命,答應王俊的那萬匹軍馬,細想來都是債。
就算宇文部是東部草原上的小霸王,也抵不住年年造,但眼瞅著這沒幾個月便要開春,是明年了啊。
想到此處,宇文堅苦臉自嘲道:貴人我乃債人也。
沒多久,門簾再次掀開,走進來一個年輕人,穿著寬袍,袒露著白皙的胸膛,一進屋就奔著軟榻躺了下來。
案邊的宇文堅頭都不抬眼,單嗅酒味就知道是衛景回來了,打趣道:衛大人這是昨個未歸,還是今個剛起啊,怎日日養生清談,竟成了這副模樣。
宇文屠戶,你個賣羊肉的,怎懂我才
若不是琇琇去的早,我這堂堂丈夫,怎可能與你個鮮卑兒同屋。
罵過后的衛景就近爬到案上,拿起壺咕咚幾口溫水,察覺味不對,又吐了半口,罵道:這府中仆子耍詐,酒水都不供了,可惡!
說著身子一滾,在坐塌上大字而躺,吹噓道:你個小小屠戶莫笑我癲,實則你不懂這世間美妙。
天天不是混在羊腥,就是拌著銅臭,豈能與我這修道者比。
昨日小宴只是對迎接和刺史的彩排,今晚才是大戲。
哪怕如此,在小宴上,各家都拿出了多年珍藏,分予眾人品嘗,那美婢纖纖,腰肢嫩的能流出水來,爾等無福消受罷了。
瞥了眼衛景的胯下,就這還放浪形骸
頭一回見把嗑藥,群亂當成豪來講的。
許是見宇文堅不搭理他,衛景打了個哈欠,困道:這剛睡醒便乏了,不服石提神,今夜怎能陪好刺史,一展所學。
好歹同窗半月,宇文堅起身收拾桌案,自當多事的說道:二夫人早去,又無子嗣,你這一支還不如衛伯玉那支顯貴,繼續放浪下去,怕是這王府你都難呆。
作為同僚,堅勸你一句,和刺史這潭水,你最好別摻和。
盡于此。
眼見宇文堅闊步出屋,許久,躺在那的衛景似是想到了傷心事,竟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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