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實在太熱了,周京澤偏頭吮著她的對耳朵,冰涼修長的指尖剛勾上細細的肩帶,許隨心尖一顫,眼睛透過他的肩膀掠過對面墻上的畫時,不經意地低頭,嚇了一跳。
奎大人和1017一大一小正坐在地上看著他們,眼睛圓圓的睜得很大。
許隨一下子就臉紅了,她推開周京澤的肩膀,沖他示意。周京澤回頭,德牧和橘貓正仰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臉正氣,仿佛他不應該在家里做這種顛鸞倒鳳,白日宣淫的事。
“嘖,”周京澤走過去拎起胖貓,另一只手提著德牧的頸圈,“一單身狗和單身貓,倒也不必這么嫉妒我。”
不料,1017聽了大受刺激,從周京澤懷里跳下來,直奔許坐在沙發上的許隨。等周京澤回頭尋找目標時,發現胖貓正穩穩當當地坐在他女朋友懷里,昂著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別被我抓到。”周京澤抬手指了指它。
“喵~”1017兇了他一句,又立刻躲回許隨懷里。
許隨見到1017倒是歡喜得不得了,一直抱著它,逗它玩。上次學期結束后,許隨她們那棟女生宿舍換了個宿管阿姨,貓就一直寄養在周京澤這。
之前兩人沒確認關系,許隨也不好經常來打擾他。
現在好了,是他們倆的貓了。
屋內的光線實在過暗,給人一種沉郁的感覺。許隨抱著貓起身,開了燈,還把棕色的窗簾拉開,光線涌進來,眼前一下子明朗起來。
許隨正走向沙發,在經過周京澤時,肚子不合時宜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周京澤剛打開冰箱門,拿著冰水的手一頓,另一只手輕輕拽住逃跑的許隨,把人逮了回來。
“沒吃飯?”周京澤挑了挑眉頭,轉而把冰箱門關上,拿著手機在上面劃拉,“想吃什么?”sm.Ъiqiku.Πet
外賣很快送來,周京澤叫的是一家私房菜,菜式精美,味道飄香。他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腳步停頓了一下,想起什么又拿去廚房加熱了。
周京澤重新坐回沙發上,把牛奶遞給許隨,又拿過她手里的一性次餐具拆開再給她。許隨接過來,吃了幾口,發現周京澤渾身跟沒長骨頭一樣窩在沙發上,低頭刷著手機,一臉的興致缺缺。
許隨抬眸看他:“你不吃嗎?”
周京澤頭也沒抬,聲音倦淡:“不太想吃。”
許隨知道他心情不好,想讓他也吃一點,拆了一雙新的筷子遞過去,聲音溫軟:“可是我想你陪我吃一點。”
空氣靜止,墻上的掛鐘發出滴答的聲音,周京澤握著手機,視線總算舍得分過來,他把手機扔一邊,微弓著腰,抬手捏了她的臉一下,語氣含笑:
“許隨,我發現你還挺會撒嬌啊。”
許隨心口一燙,快速低頭,夾了一根豆角塞進嘴里,一只骨節清晰的手抽掉她左手的筷子,一道懶洋洋的氣音震在耳邊:
“關鍵老子還挺受用。”
他們吃完飯后,周京澤把餐盒,垃圾倒入垃圾桶。兩人坐在厚厚的灰色地毯上,一起打游戲。
許隨陪他在客廳打了一下午游戲,對他缺考的事只字不提。
游戲結束后,周京澤扔掉游戲手柄,抬手揉了揉脖子,開口:“不問我缺考的事?”
許隨搖了搖頭,仰頭看他:“等你想說的時候,你會跟我說的。”
“當初改志愿選專業完全是一時意氣,”周京澤手肘撐在地板上,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可真飛上天時,又有點喜歡上它了。”
“一旦認真了,就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敗。”周京澤開了一罐碳酸飲料,仰頭喝了一口,喉結緩緩滾動。
許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給我一點時間,你這個障礙可以克服。”
這病從小跟了他多少年,一遇到黑的幽閉空間他就會發作,他沒指著它會好。周京澤只當她是小姑娘善良心性,摸了摸她的頭:“好。”
從周京澤那出來,許隨坐大巴趕上學校,回到寢室洗漱完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電腦查資料,寢室熄燈了她也坐在那。
胡茜西躺在溫暖的被窩里翻了個身,視線往下看,看著書桌前的許隨打了個呵欠:“寶貝你還不睡啊,快上床,下面冷。”
“沒事,一會兒就好啦。”許隨溫聲應道。
許隨在電腦前查了很多資料和一些期刊雜志,上面說幽閉恐懼癥致因有生物學,遺傳性因素等,其中一點——成長環境和家庭教育方式。
周京澤的家庭……許隨想起看他和他爸的不可調和的關系,以及那晚坦白局他說出的秘密。
睡覺前,許隨握著手機,猶豫了一下,問道:你這個病跟你小時候有關?
十分鐘后,zjz回:嗯。
次日,許隨和梁爽一起上課,他們找好座位后,老師還沒來。許隨坐在第三排,拿著一支筆轉來轉去,推了一下同伴的手臂,問道:“爽爽,上次回學校來開講座的一個挺優秀的師兄,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對上梁爽疑惑的眼神,許隨又補充了一句:“就是畢業后開了一家心理咨詢所的那位。”
“哦哦,關向風呀,校園網主頁有他的聯系方式呀,”梁爽放下筆袋,沖她神秘一笑,“不過你問對人了,我要好的一個師姐剛好有他的私人微信,晚點推給你。”
“謝謝爽爽。”
“不客氣。”
上完課回到寢室后,梁爽還真的搞到了關向風的微信推給她,許隨點了添加,驗證消息十分禮貌得體:師兄好,2011級的臨床醫學的許隨有私人問題向您請教。
中午一點整,關向風通過了她的微信請求。許隨長話短說,直接切入主題:師兄,您好。我是許隨,想問一下我有個朋友患有幽閉恐懼癥,有什么治療方法。
過了一會兒,關向風發了個定位過來,并回消息:面談比較有效,下午幾點,我讓護士給你預約。
許隨回:下午三點吧。
關向風:好的,等你過來。
下午,許隨按照關向風給的地址,一路坐公交來到市區,在距萬象城八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他的醫院。
上去之后,許隨在前臺說了自己的預約時間,約一杯茶的功夫,有一名護士穿過走廊,領著她去關向風辦公室。
許隨抬手叩門發出“篤篤”的聲音,一道溫潤如風的嗓音響起:“進。”
許隨推門進去,右側辦公桌坐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鋼筆別在胸口,右手邊一堆凌亂的文件夾,他戴著一副銀邊眼鏡,模樣俊朗。
“許師妹是吧?”關向風笑笑,摁住內線電話,“喝什么?”
“白開水就好,謝謝。”許隨答。
水端上來,許隨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周京澤的情況,關向風點點頭,抽出胸前的筆:“情況大概了解,你能讓你那位朋友直接過來嗎?當面治療比較好。”δ.Ъiqiku.nēt
許隨搖搖頭:“恐怕不能,他應該不會來的。”
周京澤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電梯那件事要不是意外被她意外撞見,他應該也不會讓她知道自己脆弱的一面吧。
“他說幽閉恐懼談不上,只是輕微的,怕黑會加劇他的癥狀。”許隨補充道。
關向風拿筆在紙上記錄了一下,沉吟了一下:“那其實精神陰影影響更大。”
“大多需要前期的心理治療和后期的藥物干預,你說他連試都不去試?直接棄考了?”關向風問道。
“是。”
“逃避,可能病癥沒這么嚴重。要不試試系統脫敏療法。”關向風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鏡,建議道。
聽到醫生這樣說之后,許隨松了一口氣,但她又想到什么:“我查了一下資料,系統脫敏效果好像比較慢,他是飛行員,肯定不能太耽誤,能不能試試滿灌治療法。”
滿灌治療,是讓患者進入恐怖的情境,還原當時的場景,在患者企圖對抗或者用手掩住、耳朵,眼睛時,要不厭其煩地重復細節,并阻止患者逃避。
這個治療法效果快,但患者不適應的話會產生應激反應,可能會中途昏厥。
關向風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她提前做了那么多功課,沉吟了一會兒:“可以,我先給兩套測試題給他,以及教你應該怎么做。”
“最重要的一點,治療全程,我必須要遠程觀看,和你保持通話的狀態。”
許隨猶豫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好。”
臨走時,許隨沖這位師兄鞠了一躬表示感謝,她的手握著門把正準備離開時,關向風忽然喊住她:“冒昧問一下,那位朋友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嗎?”
許隨笑了一下:“是。”
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