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周京澤話語簡短。
許隨指了指里面的隔間:“去里面讓我檢查一下。”
周京澤也不扭捏,走進去坐在床邊,估計是嫌麻煩,兩只手抻住衣擺,直接把上衣脫了,露出塊塊分明緊實的肌肉,眼前一晃而過延至腹下的人魚線。
許隨下意識地別過臉去。等周京澤脫好衣服后,自動背對著她,許隨上前兩步檢查。此刻太陽已經完全下沉,室內的光線有些暗。
修長的脖后頸一排棘突明顯,后背寬闊勁瘦,正中間有兩道暗紅的傷痕,透著紫色的淤青,傷口有一點潰爛。
應該是那天晚上挨的。
他也沒做任何處理。
傷口復發了才來。
許隨俯身在他后背傷口附近的骨頭處按了按,垂下眼睫神色專注:“哪里疼跟我說。”
一雙柔痍在后背上按來按去,碰到傷口周京澤淡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倏忽,他發出“嘶”地一道吸氣聲,像是在極度忍耐什么。δ.Ъiqiku.nēt
許隨動作頓住,問道:“這里疼?”
“沒,你頭發弄到老子了,”周京澤嗓音清淡低沉,緩緩地撂出一個字,“癢。”
許隨心口一縮,才發現她額前的一縷頭發貼在他后背上,后退一步,伸手把掉出來的頭發勾到耳后:“抱歉。”
“沒什么大問題,”許隨重新坐回辦公桌前,語氣淡淡,“我給你開個藥單,去一樓窗口拿就行。注意傷口感染,忌煙酒,少吃辣。”
“行。”
電腦鏡面反射出男人正昂著下巴,慢條斯理地穿衣服,系扣子,姿態閑散。許隨收回視線,等他走過來把藥單遞給他。
兩人全程再無任何眼神交流。
人走后,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墻上的掛鐘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許隨整個人仰在辦公椅上,如釋重負。
許隨特地在辦公室內坐了十五分鐘才拎著包離開。
地下車庫內,許隨從包里拿出鑰匙摁了一下解車鎖,走上前,拉開車門,把包放在一邊,換擋,倒車出庫。
出來后,許隨手搭在方向盤上,順手開了音樂,舒緩的音樂響起,她神經放松了很多。不知道為什么,她最近總覺得疲憊。
也許真的應該把年假休了,好好出去散散心。
許隨這樣想著,完全沒注意到正前方忽然橫出一輛黑色的大g,斜斜地漂移過來,然后四驅放穩,就跟在前面等著她似的。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減速剎車已經來不及了,整個人“砰”地一聲撞了上去。
許隨受到慣力沖擊腦袋磕在方向盤上,抬眸看過去,對方的后車蓋凹陷進去一大塊,慘不忍睹,跟玩碰碰車一樣,撞完之后還冒著煙。
即將步入28,她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
對方打開車門,側著車子朝她走來。等許隨真正看清來人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側過臉去,心如死灰。
周京澤嘴里叼著一根煙,長腿邁開走了過去,他屈起手指,指節在車窗上叩響,許隨不得不摁下按鈕,降下車窗。
風涌進來,他的臉清晰可見。
“下車。”他說。
許隨只好下車,周京澤咬著煙,手掌往上抬示意她走過去。許隨只好走過去,人剛站定。沒想到,周京澤拇指和食指捏著手機,對準她“喀嚓”照了一張相。
“你拍我干什么?”許隨皺眉。
周京澤把嘴里的煙拿下來,伸手撣了撣煙灰,看著她:
“留個證據,怕你賴賬。”
許隨:“。”
“說吧,私了還是走程序。”周京澤問她。
許隨瞥了一眼他那輛g系列65開頭的車,以及被她撞得缺了一角的連號車牌,這么一看,拿上全部身家她也賠不起。
可是,心底的那股自尊心和不想再和他有牽扯的決心促使她不得不故作云淡風輕地咬牙開口。
“走程序”三個字正要說出口時,周京澤倏地打斷她,手握著手機轉了一圈,拇指按在屏幕上:“電話。”m.biqikμ.nět
他選擇私了。
許隨抿了抿嘴唇,下意識地防備:“你直接來普仁找我,工作日我都在。”
“許隨,”周京澤緩緩地叫出這個名字,他的聲音有點低,語氣正兒八經的,“我最近比較忙。”
外之意,他沒想騷擾她。
許隨只好報了一串數字,報完之后轉身就要走。三秒鐘后,身后響起一道清晰的音量非常大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sorry……”
周京澤開的免提,許隨尷尬得臉頰迅速發燙,說不出一句話,周京澤吐出一口灰白的煙霧,眉骨抬了抬:
“解釋一下,嗯?”
許隨重新報了一個號碼后,逃也似地回到車內發動車子離開。
周京澤重新回到車內,盯著眼前那輛白色的車離開,墨色的眼底情緒濃烈。忽地,屏幕顯示盛南洲來電。
周京澤撈起airpod塞進耳朵里,食指敲了一下開關,電話接通,盛南洲立刻說話,噼里啪啦一大堆:
“我靠,小爺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怎么現在才接!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嗎!我問你,去中航校培訓基地的事考慮得咋樣了,我跟你說,以你的資歷是委屈了點,但好歹也是個總教官啊,薪酬待遇也不錯,而且你最近不是缺錢嗎……”
“哥們,我把我車撞了。”周京澤忽然冒出一句話。
“?”
“臥槽,哥們那可是你最愛的車啊,平時我用兩回你特么都舍不得讓我碰,這怎么說撞就給撞了?”盛南洲逼叨一大堆,最后反應過來,“不是,我怎么覺著你有點兒開心?”
“是有點兒。”周京澤笑。
說完,他低下脖頸,拇指滑向相冊,許隨穿著一條針織裙子,長發披肩,站在車旁,秀鼻朱唇,眉眼自然彎彎,臉上的表情茫然。
領口的鎖骨纖長又突出,盈盈纖腰一掌握起來綽綽有余。
有多久了?
好像也沒有很久。
許隨看起上去還是原來那個安靜漂亮的模樣,但細枝節末節里是有很多變化的。她不再是一記經人逗弄,眼神就露出膽怯的小姑娘。
許隨面對他時,從容的眼神透著防備,讓周京澤喉嚨發澀,心底像被一根軟刺扎著,密密麻麻地生疼。
他們只是比陌生人多一層關系。
許隨的態度和反應,在提醒著他。
經年已過。
周京澤蹙緊眉頭,眼睛沉沉,眼底翻涌的情緒到底壓抑不住:
“瘦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