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決愣了一下,又看了小販一眼。陳泊橋看著章決低下頭,匆忙地婉拒了小販的推銷,快步走到自己身邊。
陳泊橋接起電話,裴述上來就問:“章決在你身邊嗎?”
“嗯。”陳泊橋沒看章決,抬手攬了一把章決的肩,讓章決跟他一起沿著賣護身符的街往前走。
長得像艾嘉熙的小販還跟在后面,他和章決心知肚明,都沒有挑破。
“不方便說話?”裴述又問,語中帶了些小心。
“等等。”陳泊橋停了腳步,轉頭問章決,“護身符買好了嗎?”
章決搖搖頭:“還沒看。”
“你先買吧,我接個電話。”
章決說了好,轉身挑選起來。陳泊橋稍走遠了一點,問裴述:“什么事?”
“也不是太重要,”裴述突然變得有些吞吞吐吐,“你之前不是問過我醫院的事嗎?”他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我雖然是投資方,但照理不應該窺探客戶隱私。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讓助理秘密地查了查。你是不是知道章決在這家醫院治療過?”
陳泊橋給了裴述確定的回答,裴述又道:“他來做了四個療程,一般人只要做一兩個,章決不正常。而且……”
“章決比較遲鈍,”陳泊橋稍稍打斷了裴述一下,他覺得自己也不算是在替章決說話,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反應比別人慢一點,性格也固執,但不是不正常。”
裴述那頭頓了一會兒,才說:“你不了解情況。”
“封閉治療的痛感很強烈,做了一半按緊急按鈕的人也不少,就算沒有達到治療效果,也沒人會來做四次的。跟反應慢沒關系,他就是不正常,我沒必要騙你。”
陳泊橋聽出來了,裴述話里有話,還有些東西藏著沒說。
“泊橋,”裴述苦口婆心道,“你總不想下半生還和章決有什么瓜葛吧,就章決這種,你繼母給你介紹的哪個不甩他幾百條街。聽經驗人士一句勸,他今天纏著你,你不把他踹遠,明天變本加厲纏上來,再想踹就來不及了。”
陳泊橋低頭,看著人行道上磚石間的縫隙,想了一會兒,對裴述說:“他不纏人。”
不等裴述回答,陳泊橋又補充一句:“倒是你,給病人做了四個療程,還沒達到效果,是不是該讓院長反思一下醫院的的醫療水平。”
“……反思你自己吧,”裴述氣極,“你知道他是來做什么的嗎?”
陳泊橋沒說話,裴述便很輕地嗤笑了一聲。
隨后陳泊橋聽見裴述那頭翻閱紙質病歷的聲音,裴述話語間沒有太多感情波動,他告訴陳泊橋:“章決來醫院二十八次,做滿了四個療程,想封閉兩百多個記憶段,從十歲到二十七歲,每段里都有陳泊橋這個名字。”
陳泊橋掛了電話,回頭一看,沒看見章決,就走到章決待過的那家護身符店,正碰到章決匆匆從旁邊的小巷里走出來。
看到陳泊橋,章決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走到陳泊橋身邊,問:“打完了?”
章決穿了黑色的長袖襯衫,從四面佛出來以后,把袖子卷起了一層,露出細瘦的手腕,手里提了個裝護身符的紙袋子。
他靠近陳泊橋,但永遠保持一些距離,他身上的信息素香氣很淡,苦杏味里夾著若有似無的甜,讓陳泊橋在神圣的四面佛像附近想起章決為他**的樣子,吞得那么費力,裝得那么舒服。
又想起在正對醫院大門的街角,章決回答艾嘉熙的問題,臉上沒什么表情地說:“沒什么用。”
陳泊橋想知道章決從哪里來的兩百多個和自己有關的記憶段,以及他對自己的喜歡,為什么會在讓他痛苦萬分的同時,也這么可有可無。
為了把陳泊橋從記憶里徹底地移除,于是來做治療,雖然沒有成功,但做足四個療程,二十八次高痛感治療,精神極為可嘉。
還有章決怎么就不能像裴述說得那樣變本加厲地纏上來,只敢說“我不敢”。
“去吃午飯嗎?”章決問。
陳泊橋點了頭,他們往車里走。
吃午飯依然是章決開車,陳泊橋隨意挑了一家餐廳,章決坐著調導航,他微微俯身,陳泊橋看見他襯衫口袋里有一小塊東西。
“還是把佛牌買了。”陳泊橋開口,平直地敘述。
章決抬頭看了陳泊橋一眼,面色有些尷尬:“嗯……”
他沒多解釋,陳泊橋也沒追問,只是指了指章決的口袋:“給我看看。”
章決拿出來給他。陳泊橋掂了一下,果然粗制濫造。
“這是保什么的?”陳泊橋問。
章決沒看陳泊橋的眼睛,說:“健康。”
“章決,這是愛神。”陳泊橋戳穿了章決,又忍不住笑他。
章決是這樣的,做多少個療程都起不了作用,買佛牌還是必須買愛神。
“求異性緣的,”陳泊橋又說,“你想求誰啊?”
章決不吭聲,陳泊橋就扣住了章決還在調導航的手。
他把佛牌放回章決的上衣口袋里,章決抬起眼睛,看著他。
“我是隨便挑的。”章決說,演技爛得陳泊橋不忍心看。
“章決,”陳泊橋叫他。
章決“嗯”了一聲,問:“怎么了?”
陳泊橋對他說:“我跟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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