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牢中竟連伙食也不送來更無人再來審訊。想是年節將至人人忙著歡度又有誰來理會他自是把那又冷又餓在那屎尿滿地中苦蹲的盧云給忘了。到得除夕夜里只聽城里鞭炮震天價響一片喜氣洋洋。盧云思及過世親人悲從中來更是放聲大哭。
好容易熬到初一一名獄卒拎了食籃過來青菜豆腐之外居然還有條魚。那獄卒是個老頭兒盧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
老獄卒道:“這是我家中的年夜飯留了條魚給你好歹也是大年初一沾點喜也是好的。”
盧云餓得狠了大口大口地扒著飯。
那老獄卒道:“慢吃別噎著了!瞧你眉清目秀的怎會淪落到此?”
盧云擱下飯碗嘆了口氣瞧這老人神情溫和不似其他人那如狼似虎的模樣便把情由一五一十地說了。
那老獄卒聽了心下側然低聲道:“咱們這個縣老爺又貪財又好色如你這般的冤獄我已見了不知多少回。此地千兩黃金換個死囚百兩紋銀救得**看你這般情事少說也要五十兩救命錢。”
盧云又悲又怒大聲道:“這群無恥之徒貪贓枉法這天下還有公理嗎?”
那老獄卒忙示意噤聲心道:“你自己不也還關在牢里?談甚么天理王法?”那老獄卒見他吃完了低頭收拾碗筷便急急走了。
數日后獄卒押了一名公子進來只見他眉清目秀不知犯了什么罪名身上穿著大綢錦繡甚是華貴。只見他也被關入大牢便在隔房而已。
盧云心道:“這人看來是個讀書人只不知犯了什么罪名莫非也是身遭誣陷?”
第二日清早眾獄卒過來將盧云與那公子一并押出看來已要到公堂上受審了。盧云想起那老獄卒所心中暗暗憂愁不知那縣太爺會怎生處置自己。
行到堂上只見一人樣貌儼然手持驚堂木頭帶七品烏紗帽望之令人生畏當是此地縣太爺了。兩旁官差押著盧云與那公子一同跪下靜聽審訊。
盧云見那公子相貌堂堂跪在自己身邊神色間卻甚凜然似乎毫無所懼盧云忍不住暗自佩服想道:“看他好生鎮靜定也是被人冤枉的。”
眼看旁人鎮靜若斯他自也不愿露出害怕的神態只收斂心神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下。
升堂禮畢但聽縣太爺猛敲一記驚堂木跟著喝道:“傳賈氏!”
盧云聽他語氣森厲雖說自己力圖鎮靜仍是嚇了一跳過不多時兩旁官差帶了名老婦進來那老婦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約莫五六十來歲跪地道:“民婦賈氏叩見青天大老爺。”神色間頗為害怕。
那公子見了這老婦身子微微一顫似乎認得她。盧云看在眼里心道:“這老婦不知是干什么的難不成是她具狀來告這名公子么?”
那縣太爺拿起狀紙道:“上月初三你親睹一名男子調戲你家夫人更把她奸辱了可有此事?”
賈氏叩道:“回老爺的話民婦不敢妄確有此事。”
縣太爺嗯了一聲又道:“本官看過你的供狀你既然親眼目睹這樁**惡行定然認得匪人本官現下要你幫個忙把這匪人認了出來你可能做到?”
那賈氏放聲大哭叫道:“那賊人便化成了灰民婦也能將他認了出來!”
盧云見她悲傷無比一旁那眉清目秀的男子又是恐懼萬分已知那老婦是來指認罪嫌的想來自己給人帶來此處用意不過陪榜便已放下心來。
縣太爺見這老婦一口答允心下甚喜道:“你莫要氣憤只要你認出賊人本官便能替你家主母作主將他繩之以法以張天理公道。”他伸手向盧云與那斯文男子一指道:“這里跪了兩個人你仔細看著把他給我指出來。”
那老婦尖叫一聲登時朝兩人奔來跟著瞅著一雙皺眼細細往兩人身上打量。
盧云本是漫不經心卻見那老婦一雙怪眼翻白只朝自己望來還不住上下打轉盧云給她看得心驚膽跳心下暗自害怕想道:“這老婦年歲不輕可別老眼昏花胡亂將我錯認了。”一時颼颼抖只怕給人錯認了。
正擔憂間忽見那老婦伸手指向自己說道:“他!便是他!這人那日強*奸我家主母行徑殘暴無恥還請大人重重責罰將之梟示眾!”
盧云嚇得魂飛天外驚道:“你…你胡說什么?你可別誣賴好人啊!”
縣太爺重重一拍驚堂木喝道:“大堂之上如何敢擅自說話!來人給我掌嘴了!”
一旁官差走來重重打著盧云耳光。盧云吃痛臉頰高高腫起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了。
那縣太爺指著盧云道:“賈氏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這人不是旁的人么?”
老婦尖聲道:“正是這人決計錯不了一個月前這人闖入府里拿了尖刀逼迫我家主母強迫她就范這人外貌斯文實則禽獸不如!這種人我只要看過一眼便決計不會忘掉!”
盧云又驚又怕一個月前他還在客來軒當差什么時候干過這等荒唐事當下叫道:“冤枉啊!”一句冤枉尚未說完便給重重打了十來個耳光滾倒堂上。
那縣太爺大聲道:“好一個大膽刁民你在本縣作奸犯科強*奸民女實在罪大惡極本官問你一句你認不認罪?”
盧云心下驚慌叫道:“大人千萬別聽那老婦妄小人是清白的!”
縣太爺卻不理會逕自道:“這人頑劣不堪到了公堂之上居然還不知認罪。來人給我用刑了等會兒叫他給我畫押!”
一旁官差將盧云抓起獰笑道:“小子你就快點招認了吧早些畫押也省得皮肉受苦。”
眼見官差們個個如同豺狼虎豹盧云只是個窮書生心下如何不怕?他顫聲道:“我…
我不曾做半件歹事你……你卻要我如何招認?“
那官差哼了一聲道:“還敢嘴硬?”跟著將盧云拖到角落拿起鞭子猛抽那鞭頭帶著尖刺抽落后疼痛不堪啪啪數響后盧云身上滿是血痕幾已痛暈過去。
長鞭抽打聲中那縣太爺親走下堂親自將那斯文模樣的人扶了起來陪笑道:“我們這些官差有眼無珠拿錯了人還請洪少爺原宥則個。”
那公子冷冷一笑道:“算了這種事我也不與你計較。我這會兒可以走了么?”
縣太爺打躬作揖道:“當然可以這次驚動了洪少爺實在情非得已還望少爺不要計較。”說著喝道:“你們還不過來送洪少爺回府!”
一眾官差連忙走了上來便要護送那洪少爺離開那洪少爺一揮手冷笑道:“不必你們麻煩我家轎子就在外頭我自個兒走便了。”
他哈哈一笑轉身便行忽然門口人影一閃一條大漢沖了進來此人手持尖刀滿面全是怒氣怒喝道:“洪貴!狗官放過了你老子卻決計饒你不過納命來吧!”
洪少爺大驚失色忙往后退開幾步轉頭往縣太爺望去顫聲道:“這……這人是干什么的?”
縣太爺也是大驚喝道:“大膽刁民公堂之上居然敢持刀闖入?來人啊!快快把這惡徒押下了!”
兩旁官差沖上一陣拳打腳踢將那壯漢壓倒在地。
那壯漢大聲呼喝叫道:“姓洪的!你強*奸我妻就想這般一走了之嗎?老子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家財大勢大便能胡作非為老子定要把你整垮!”
那洪少爺聽了說話登時“哦”地一聲已認出他來他嘿嘿一笑道:“原來是你啊!”說著邁步上前俯身下去低聲對那壯漢道:“你這小子真個不識好歹你娘子每日里愁眉不展我便來替你憐惜一番你不知感謝也就算了居然還告上官府實在不識相。”
那壯漢虎吼連連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縣太爺深怕洪少爺多有失急忙使個眼色道:“洪少爺快些走吧別與這人啰唆了。”那洪少爺會意長笑一聲逕自走了。
盧云把這些情景看在眼里他背上挨打心中更如刀割:“好一個奸官!看他這個模樣定有收受好處否則斷案怎會如此輕率?我……我絕不能招便算打死我了我也不畫押!”他不甘被人當作替死鬼當下只是忍痛不語吃了十來鞭后已然痛暈過去。
眼看那洪少爺從容離去那縣太爺便命人將那壯漢拖起喝道:“你這廝好生大膽本官已將真兇拿到不日便要還你一個公道你卻干么冤枉善良?”說著朝盧云一指自已把他當作真兇。
那壯漢斜眼看了盧云一眼登即怒吼一聲罵道:“放屁!你這貪官平日只是豪門的走狗從不曾為百姓出過半分力就這么胡亂找個人替死便想要我放過那姓洪的么?”
那縣太爺聞大怒用力一拍驚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你竟敢胡亂語!若不是念在你是苦主的份上本官今日非定你死罪不可!”他伸手一揮喝道:“來人!把他拖下去重重打上一百大板!”
兩旁官差走上將那壯漢架住正要拖出去毒打那壯漢大聲罵道:“你這狗官少神氣!老子也不是沒來頭的!明白告訴你咱親舅舅在京城都察院里當差與幾位御史大人相熟你有種只管打死我好了看他怎么替我出頭討公道!”
那縣太爺聽得“御史”二字面色已成慘白一旁師爺急急走上低聲在他耳邊道:“這人所絕非虛妄杜撰大人可不能打他否則必難善了。”
那縣太爺聽得此連忙伸手出去制住公人嘶啞地道:“不忙打他先把這人給我趕出去!”
眾官差答應一聲將那壯漢扔出衙門。那壯漢仍不死心猶在門口叫罵左右官差趕上將他亂棒轟走了。
縣太爺召來師爺問道:“這下好了這苦主也不是好惹的咱們該如何辦理?”
那師爺往盧云看了一眼低聲道:“大人莫要擔憂只要逼那姓盧的小子招供日后便算都察院派人來查咱們也有對證。”
縣太爺喜道:“沒錯只要有了供紙還怕怎地?”當下召來公人吩咐道:“這小子窮兇極惡死不認罪你們給我認真打直到招供畫押為止!”
那官差急忙搶上又是十來鞭抽下只把盧云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一條命只剩半條。
一名官差走了上來道:“啟稟大人不論我們如何用刑那姓盧的小子還是死命不招已然昏暈過去。”
縣太爺怒道:“這死小子若不畫押那苦主一狀告到京城到時上頭查下來卻要我如何擔待?再給我重重的打!”
眾官差又打了一陣盧云只是不動好似死了一般那師爺連忙勸道:“這小子硬得很再打下去怕要出了人命。咱們明日再審不遲。”
縣太爺嘿地一聲大聲道:“先把他關了起來明日再給他用刑。”
眾官差將盧云托起丟回牢里。
過不多時盧云悠悠轉醒只覺全身上下火燒般地疼痛逼得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扶住鐵欄緩緩爬起。
盧云望著空無一人的牢房想起自己身遭誣陷心中直是又怕又恨尋思道:“這衙門黑暗無比我若是抵死不招他們定會殺害于我可我若要招了那也是死路一條。天哪我盧云就這般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么?我不要!我不要!”
他心神激蕩抓住牢門大吼道:“我不要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喊了一陣卻無人理會到得后來竟連聲音都喊啞了。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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