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舟剛掛電話，宿舍的吃瓜群眾紛紛探出腦袋。
蔣惟許指著手機，“你們還說我跟女朋友煲電話粥，瞧瞧，嘖嘖，這通電話得半個小時起步。”
“四十五分鐘。”時間感極強的寸頭特別強調。
“這個時間點，是下晚自習了吧？”都是剛剛從高三地獄爬出來的人，被早晚自習支配的恐懼感猶在。
江遲舟：“……你們怎么這么八卦？”
他的舍友都是哪里來的奇葩！
剛進大學，除了繁瑣的社團招新、系上部門招新，還有他們即將面臨的軍訓。
深陷情網不可自拔的蔣惟許特意打印女朋友自拍彩照，跟女朋友視頻聊天，“軍訓要交手機，我就打印一張照片揣兜里，每天想你一萬遍。”
“嘔……”單純的寸頭男逐漸被染黑，聽到蔣惟許歪歪膩膩的話，按住胸口做嘔吐狀。
蔣惟許白了他一眼，繼續去哄女朋友。
“軍訓……”江遲舟重復念著這詞，垂眸深思，“有什么辦法不交手機？”
挨近門口，端正坐姿看書的林昂突然回答：“有，聽班助學姐說，軍訓時每個班都會選一名班長，只有班長可以留下手機跟教官聯系。”
當然，也有人故意帶兩個手機，交一個，藏一個。
但藏手機肯定不如光明正大拿著手機自在，通話時間也有限。
兩天后，計算機系全體新生達到軍訓場地，各班對應分配教官，檢查儀表儀容。
“把你們身上佩戴的首飾全都摘下來！”
“披頭散發的立刻扎上！”
一番嚴肅的整頓后，女生全部扎起頭發，手鏈耳環掉個干凈。
有些專門做了非主流造型的男生，頭發直接被薅上去。
在軍訓時被選為班長的最后能得到“軍訓標兵”獎狀，加學分。
有幾人躍躍欲試，江遲舟也在其中。
整潔的儀容，強勁的身體，最后江遲舟以運動體能優勢取勝。
白天一番表現引來無數注意力，一開始大家都以為這個男生有責任、有能力，一定是位盡職負責的班長。
直到晚上休息時，宿舍的人聽見班長正握著手機跟“女朋友”打電話。
蔣惟許崩了，“失策，失策啊！早知道我也選班長。”
寸頭：“反正你也選不上。”
江遲舟每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跟女朋友打電話，剛開始蔣惟許故意酸他，“哎，江哥談戀愛也是辛苦，得等到女朋友下晚自習才能聯系。”
“你懂什么。”江遲舟悠悠轉身，拿起手機。
隔壁床的林昂冷靜分析，“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擔心女朋友進電梯害怕。”
蔣惟許：“……”
突然覺得自己愧對女友。
每天晚上，江遲舟在固定的時間打電話，他不像蔣惟許那樣一直跟女朋友說著歪膩的情話，甚至很少開口，只是安靜的陪伴。
偶爾從他口中聽到“小區、電梯、到家”這些字詞，連貫起來，也能猜出幾分原因。
從開學到現在，江遲舟已經堅持整整二十天。
聽起來時間很短，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想得到、做得到。
“江遲舟，你這樣天天打電話也不說別的，就送人回家，不膩啊？”蔣惟許是真的疑惑，因為他每天都努力跟女朋友找新鮮話題，就怕談不下去。
“為什么會膩？”每天都是新的一天，為什么會膩。
“你女朋友害怕走電梯，總不能打一年的電話吧？”蔣惟許攤開手機，抽空回了句女朋友的消息。
江遲舟淡然反問：“為什么不能？”
“嘶……”這承諾，說起來容易，付出實踐難啊。
他們似乎不信有人能堅持一年，保持這樣的聯系，江遲舟第一次在這種話題上，反駁蔣惟許，“既然一開始就對她好，為什么不好到底？中途抽離，反倒讓人失落。”
得到過的好，再失去，那比從未得到還要心酸。
很快，時間到點，江遲舟戴上耳機。
今晚沒聽見蕭苒的聲音，江遲舟問了一句，顏希解釋：“大姨生病，苒苒請了一天假回去看她。”
“那你一個人注意。”
“我也不是一個人呀，不是還有你么？”即便只是耳機里傳來的聲音，依然能傳遞安全感。
“嗯。”他對顏希給予的這份信任，十分滿意。
輕車熟路回到小區，耳機里傳出一聲短信提示，顏希翻開手機掃了一眼，竟然是提醒她充話費。
“舟舟，我話費都要打沒了。”
“給你充。”
“真的？”
“假的。”
但很快，顏希就收到充入話費的短信提示。
“這個月的免費語音通話都超時了，還有額外的話費，我們每天這樣打電話也太浪費了。”她打開app查看本月通話詳情，覺得有些夸張。
“怕什么，又不用你花錢。”
“你的錢也是錢啊！”她也不想浪費江遲舟的零花錢。
“賺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別墨跡，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江遲舟不再跟她談起話費的事，但他真的說到做到，往后每個月初，顏希就會收到話費到賬的短信提示。
進入電梯后，交流聲音戛然而止，新號中斷幾秒，陸續聽到顏希顫抖的聲音傳出來，“電梯門又開了，沒……沒人……”
她最害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別怕，我跟你說過的，只是有人按下樓層又離開了。”江遲舟安撫她。
顏希趕緊按亮關門鍵，等待幾秒，按理說，電梯門該慢慢閉合，可現在卻無反應。
“江遲舟，這，這門它還不關！”嘴唇開始哆嗦，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她真怕自己遇到靈異事件。
江遲舟眉頭一皺，起身走向陽臺，語氣不自覺變得嚴肅，“快出去。”
“可能是電梯故障，不要待在里面，走樓梯，然后回家報物業檢查修理。”他冷靜的指導顏希行動，又問：“你現在在幾樓？”
顏希抬頭看了眼電梯上的標記，“三樓……”
江遲舟很快做出判斷，“剩下四樓，走樓梯上去。”
“樓梯好黑。”顏希朝里面望了一眼，覺得不太可行。
江遲舟鼓勵她，“你進去，有聲控燈。”
住在這里多年，其實都知道有燈，但晚上一個人走在空寂的樓道里也是非常嚇人的。
“那給家里人打電話。”江遲舟提議。
“爸爸在醫院，我媽跟苒苒一起走的。”
所以，現在就她一個人。
一個人。
江遲舟想到，他的爸媽也出差不在家，沒人下樓接她。
手指滑開屏幕，點入qq頁面，“顏希，開視頻。”
視頻接通，顏希的后置攝像頭還未調換，對著電梯門，果然還未關上。
江遲舟繼續安撫，“沒事，我陪著你，別怕，就走樓梯。”
再次推開樓道的門，顏希深吸了口氣，踩亮聲控燈，“那我走樓梯了。”
“嗯。”
“那你不能掛視頻。”
“不會。”
“那……”
“顏希。”他突然出聲打斷，“前兩天登錄你的游戲賬號，不小心掉了幾段。”
“嗯？？你再說一遍？”她懷疑自己聽錯。
“也就三四段吧。”江遲舟嘆氣，“沒辦法，身上那套外觀太丑，影響我發揮。”
“江遲舟！你懂不懂欣賞！”愛美的人最受不得別人diss自己的欣賞水平，“氣死我了，我要去登錄你的號，讓你段位掉光光！”
“去唄，憑我的技術，上段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耳機里傳來他得意的語氣，以及明目張膽的鄙視，“哪像你，小、菜、雞。”
緊接著聽到一陣“咚咚咚”的聲音，顏希迅速爬上樓梯，“我警告你，你最好給我段位打回去，不然我把你腿打折！”
“你來。”江遲舟臉上掛起不屑的笑，不把她的威脅放心上。
聽聽這欠扁的語氣，沒半點冤枉他的。
顏希打開門，獨自守候在家的邊邊沖出來，往她身上粘。
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到家。
回到溫馨的房間，故障電梯帶來的恐懼感逐漸被沖散，她幾乎忘了自己怎么爬上四樓，只覺得轉眼功夫，已經平安回到充滿安全感的小窩。
“我到家了。”鏡頭對著臥室，她突然就安靜下來。
“那很好。”見她找到歸屬，江遲舟輕輕松了口氣，沒在鏡頭前表露出來。
顏希突然想到什么，用平板登錄游戲關聯的手機app，自己的游戲角色段位仍然在最高點，根本沒有掉段。
“江遲舟，你唬我呢？”她把戰績頁面對準鏡頭。
“那你有被我騙到嗎？”耳機里傳來江遲舟低低地笑聲。
想來是有的，爬樓的時候光顧著威脅他了。
“記得給物業報電梯維修。”
“知道了。”
“早點休息。”江遲舟不再打擾她，這句話就成了兩人掛電話的一種默契口令。
盯著視頻中那張熟悉的容顏，顏希遲疑的按下紅色掛斷標記，突然聽到最后兩句語音傳來，夾雜著風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溫柔。
“晚安。”
“顏顏。”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蘿蘿是細節控，超級細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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