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好遇上從走廊處打完熱水回來的女生,問道:“同學,請問一下班盛在嗎?”
“班盛?他基本沒有上過晚自習,都是缺勤的狀態,你在酒吧或許還能找到他,”女生覺得好笑,擰緊蓋子嘆了一口氣,“我們老師都頭疼死他了,但他成績和學分是最高的,天才嘛,是比較狂妄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好的,謝謝。”林微夏說道。
說完后,林微夏轉身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她一邊下樓一邊打班盛電話,聽筒不停地傳來冰冷的嘟嘟聲,沒一會兒自動切入一道標準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再打,還是無人接聽。
林微夏站在空曠的教學樓前面的空地上,路邊的燈散發著冷光,凜冽的風吹來,刮得她臉生疼。
林微夏換了個號碼,直接打了邱明華的電話,那邊沒一會兒就接通了,淡聲問道:
“他在哪?”
掛了電話后,林微夏收起手機,來到校門口打了一輛車,打開車門,她坐了進去,低聲報了個地址。
車窗把外面割裂的風聲隔絕在外,她拿著手機,繼續給班盛發消息。
xia:我現在過來找你。
還是沒人回復。
司機大概開了三十五分鐘后抵達visit酒吧。林微夏低聲道了句聲,下車后往那個英文字母旁邊還印了骷髏圖案的店名招牌處走。
推開門,震天響的電子音和打碟聲直接轟了過來,炸得人耳朵生疼。
林微夏握著耳朵,低聲跟服務員報了個包廂號,由穿著紅色制服的服務員一路領著她乘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林微夏雙手插著口袋來到一扇雕著復古花紋的門前。
一推開,一陣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云霧繚繞,她看不清那一個人的臉。
男生女生們圍坐在一張長沙發上,他們在玩游戲,邊玩邊拼酒,桌上地下全堆滿了酒杯,也有待在角落里你儂我儂的情侶。
整個環境幽暗,充著曖昧,混亂的氣息。每個人的眼神興奮,透著迷離,他們的精神狀態高亢,一有人喝酒就拼命地叫囂著起哄。
一群人圍在一起,其中一個男生正往兩排空酒杯上倒酒,白色的啤酒花吐出來,很快將空的玻璃酒杯倒滿。
一位女生興奮地壓著倒酒男生的手臂,起哄道:“這輪是班盛喝的,他酒量這么好,不是千杯不醉嗎,我就不行不能灌醉他!”
“wow!那確實是要多倒點。”
而他們的話題中心人物班盛,整個人埋坐在沙發上,黑色的外套隨意地敞開,露出一截鋒利的喉骨,燕尾蝶紋身匍匐在兩條鎖骨中間,他手里擒著一個玻璃杯,正漫不經心的笑著。
玻璃杯反射出來的班盛,冷厲的一張臉,眼尾透著厭倦,像是戴了面具,空有一副好皮囊,墮落的他。
林微夏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很快有人發現她,沖班盛說道:
“班爺,又一個女的來找你了。”
班盛懶散地看著回頭,視線在碰到林微夏那一刻,唇角的笑意斂起,臉色變了又變。
班盛現在的朋友很多,他身邊的朋友一茬接一茬,這幫人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也沒見過林微夏,更不知道兩人的關系。
一個勁地把桌子上的空酒杯全部倒滿,不停地吹著口哨和發出尖叫聲,催促著班盛趕緊喝完。
班盛極惱怒地笑了一聲,拿起一杯酒杯,剛要喝,一道影子投了過來,鼻尖傳來清甜的水蜜桃味,女生站在一幫人面前,聲音沉靜:
“我替他喝行嗎?”
班盛的下顎線斂緊,沒有說話,燈光停在他臉上兩秒鐘,他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眾人一看是個美女,立刻有人接話:“行啊,但班爺是玩游戲輸了,得守游戲規則,既然是美女替他的話,就喝一半怎么樣?”
“我看行!”
“喝吧。”
相較于灌男生酒,眾人更愛看難馴的美女喝酒漂亮颯爽的模樣。他們不停地起哄著,絲毫沒有發現班盛在一旁變了臉,神色發沉,身上的氣壓也極低。
林微夏拿起一杯酒就要喝,結果被一只修長寬大的手止住,班盛倏然起身,攥住她的手臂,在眾目睽睽下把人帶離了包廂現場。
“砰”的一聲,傳來震天響的關門聲,包廂內的一群人嚇了一跳,他們面面相覷。
“臥槽什么情況啊,我看之前班盛認識的女生不管喝多少,他眼皮都不掀一下的。”
“這個女生可能是班盛的白月光。”
一位女生不滿地反駁:“小說看多了吧你們,那女的充其量就是他眾多情史其中一個咯。”
酒吧旁邊的一條窄巷子,一幫年輕的男女正在吞云吐霧,見班盛帶了個女的過來見怪不怪,一位正抽著煙,紋了花臂的男生同他打招呼:
“班爺好,下來抽煙啊。”
“班少,你今天喝了多少打啊哈哈哈哈哈,要不要我上去幫你充個數。”有人打趣道。
班盛瞭起薄薄的眼皮,像利刃,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很明白也直接,想給自己找不痛快就盡管來。那群人立刻不再說話,大氣也不敢出,重新抽自己的煙跟同伴說話。
外面又下起了雨,兩人站在酒吧側邊的窄過道里,穿堂風吹了過來,男生的衣擺晃動了一下。
綿密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頭頂藍色的鐵皮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雨斜斜地打了過來,林微夏黑色的衣服上沾上了水珠,有幾滴雨還打在了白皙的臉頰上。
班盛無聲地皺眉把站在外面的林微夏拎了進來。
他手里拿著一盒紅白硬裝的萬寶路,磕出一支煙,放在嘴邊,從沖鋒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銀色的打火機。
“喀嚓”一聲,橙紅的火從虎口躥了出來,低頭點燃,灰白的煙霧從薄唇呼了出來,由風吹過來,撲在林微夏的脖頸處。
像是他的氣息,密密麻麻地將人裹住。
“你喝什么酒?”班盛語氣沉沉,盯著她。
“因為我不想你老待在這種地方,你抽煙喝酒能不能別那么兇。”一雙剔透分明的眼睛看著他。
女生眼底的期盼讓班盛徹底沉默下來,他沒應,也不知道該怎么應,手里的煙一根接一根地抽,頸側的動脈隱隱起伏著。
他身上的煙酒味很重,烏青歇落在班盛眼瞼下方。班盛臉上的憊態明顯,好像做什么都是一副懶懶提不起勁的樣子。
林微夏一點都不喜歡班盛現在這個樣子。她喜歡以前的他。
以前的那個班盛在全校師生面前沉穩發,未來好像展望在他眼前,一切都是他的。
她懷念那個在運動場上拼命向上跑,以致于太陽都跟在他身后跑,贏得全場呼聲,最終拿了第一,跟她說老子做什么不厲害的班盛
是那個驕傲的狂妄的少年。
而不是現在這樣。
“阿盛,我不喜歡現在的你。”林微夏看著他說,她用力睜著眼睛,卻還是不自覺紅了眼眶。
班盛拿著煙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沒有接話,半晌才開口,聲音很輕:
“別管我了。”
林微夏伸出口袋里的手,當著他的面,直接搶去了班盛手里的燃著的那根煙。
林微夏拿著那根濡濕的煙想也沒想就放水潤的嘴里,開始吸煙,她抽得生澀也用力,第一次抽煙沒經驗,大口地吸進肺里,又發現這煙竟這樣濃烈。
她也不知道,其實抽煙的話,煙可以不用吸進去肺里。
櫻紅的嘴唇呼出白霧,林微夏不會抽煙,仍堅持抽著,嗆得整個人都在不停地咳嗽。
班盛漆黑的瞳孔劇烈地縮了一下,立刻搶她手里的煙,林微夏偏過頭,不讓他搶。
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臉色發沉:
“你他媽瘋了?”
林微夏把煙藏在身后,退后兩步,她身后的雨簾和遠處交閃的霓虹自動虛化成背景。
她仰頭看著班盛,清冷的眼睛透著倔強,也透著濕意,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我跟你一起墮落,你想下地獄——
“我也跟著去。”
班盛的視線停留在林微夏臉上有三分鐘之久,遠處的車燈從他臉上一晃而過,他的臉頰抽動了一下,壓著火又好像熄了火,他一股腦兒地把身上的煙和打火機全塞她手上,終于妥協:
“我真是……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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