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顧祈曾經在電視上見到過這個老者，空間的距離，讓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跟這個站在華夏頂端的老者，有所關聯。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這個老者雖然年事已高，精氣神卻十分旺盛，給人的感覺，如虎嘯山林，雄風猶在，讓人為之仰望。

可如今，病床上的那名老者，氣勢依舊，面色卻十分蒼白，一張歷經歲月的容顏，皺紋橫生，再加上他扣在鼻子上的呼吸器，莫名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

看到顧祈出現在門口，顧元勛一把拉掉了呼吸器，就像是被注入了亢奮劑，激動的坐起身來，雙眼綻放出了矍鑠的光芒，就連面色似乎都紅潤了幾分。

“像，實在是太像了！”

顧元勛目不轉睛的盯著顧小弟，沒有理會手上扎著的點滴，急切的招了招手，“孩子，過來，走近點，讓我好好看看你！”

顧祈腳步頓了頓，抿了抿唇瓣，雖然沒有開口，卻依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顧老爺子的床邊。

隨著顧祈的靠近，顧元勛的神情微微恍惚，眼底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懷念和沉痛，他打量了好一會兒，才似是清醒過來，似贊似嘆道，“你跟長寧真的很像，不過，你比長寧生的還俊。”

顧祈聽到這兒，驀然抬眸，終是控制不住的怒聲道，“那是因為我長得更像母親！”

顧元勛渾身一震，身體不由往后躺靠了幾分，腦子里浮現出了余曉曼的身影。

誠然，那是一個好女子。

如果沒有老戰友的一條性命橫在那里，沒有那一聲托付，沒有那一句諾，沒有那一紙婚約，他并不在乎余曉曼的出身，一定會成全他們，可惜……

“看來，你對我有怨。”顧元勛閉了閉眼，苦笑道，“既然如此，為什么要來見我這個老頭子呢？”

顧祈斂下眼底的關切，實話實說道，“我姐跟我說，讓我跟著自己的心走，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出事，我過不了自己這關，所以我來了。”

顧元勛聞，并沒有任何失落，面上甚至露出了欣賞的笑意，“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年，長寧和曉曼把你教的很好。”

感受到顧元勛發自內心的欣慰，顧祈眉頭緊蹙，忍不住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顧元勛世事洞明的了然道，“你想問我，這么多年，有沒有后悔過？”

顧祈怔了怔，堅定了點了點頭，“是。”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后悔過，尤其是剛剛躺在病床上，我甚至在想，如果你奶奶當年沒有走的那么早，有她的勸說，或許我早幾年就會妥協了……”

顧元勛說到這兒，老眼微微泛紅，他停頓了幾秒，艱澀道，“可如果時間退回到二十年前，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約定就是約定，原則就是原則，這是我的堅持，不會改變，但是對你，我要說聲抱歉，如果不是我的固執，長寧和曉曼早點回歸顧家，可能就不會出事了，你不會這么早失去父母，也不會這么些年漂泊在外，是我這個老頭子對不起你，小……你能原諒爺爺嗎？”

顧祈沒想到顧老爺子居然會對他一個小輩，放下身段，承認錯誤。

面對顧元勛滿含殷切期盼的眸光，顧祈心下震動，張了張嘴，矛盾之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元勛見此，一向急躁的脾氣難得多了幾分耐心，“沒關系，不用馬上回答，我身子骨還算硬朗，我可以等，小，今天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頓飯吧。”

顧祈遲疑道，“這個……要看我姐的時間，如果她留下，我就留下。”

注意到顧祈連續兩次提到了顧丹陽，顧元勛眸光一動，斬釘截鐵道，“好好，那一會兒我讓東林親自邀請她！”

顧祈頓了頓，終是點了個頭。

顧元勛見此，不由心下一喜，期盼道，“小，你能叫我一聲爺爺嗎？”

顧祈眼底劃過了難以喻的復雜，“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許是怕看到顧元勛失落，他說完這話，逃也似的離開了。

看著顧祈離開的背影，顧元勛深深地嘆了口氣，按響了床頭的按鈕。

下一秒，房門便被敲響了。

“進來。”

顧東林登時推門而入，仔細打量了一番，關切道，“爸，我剛剛看到小出去了，您還好吧？”

“沒事兒，我好著呢。”面對顧東林，顧元勛的態度就沒那么有耐心了，稍顯急切的問道，“小出去的時候，臉色怎么樣？”

顧東林頓了頓，“不太好。”

顧元勛再次嘆了口氣，“他對我還是有怨啊。”

顧東林趕忙勸慰道，“血濃于水，小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他會理解您的。”

“他的確是個好孩子。”顧元勛贊同的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了什么，詢問道，“我看著他跟那個顧丹陽的感情似乎很不錯，你把她的情況跟我仔細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