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鐘遠螢半睡半醒之間,又感覺自己動彈不得,隱約想起昨夜被樹妖捆住的噩夢。
她掙扎幾下,腿一蹬一踢,又要屈膝向上頂。
下一秒,她亂動的腿被壓制住,鐘遠螢終于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上回的悲劇差點重演,看來付燼的陰影面積挺大,以至于這次阻止的動作非常迅速。
鐘遠螢轉頭看他,見付燼還閉著眼,晨光熹微落在他的側臉輪廓,他細密的睫羽留下小片陰影,像是一幅光影恰到好處的圖畫。
她看得有點心癢,從他懷里抽回一只手,撥了撥他的睫毛。
見他沒有動靜,鐘遠螢干脆捻一縷長發,用發梢掃他的睫毛。
付燼低低地笑出聲,表情有點無奈。
鐘遠螢莫名被戳中的笑點,也笑得不行,也許因為玩心,或許也為這么幼稚的行為。
“姐姐,”他的聲音沙啞得有種細微顆粒的質感,“讓我緩緩。”
“都醒了還緩什么?”
她的語氣很隨意,像是上課不想聽講,和同桌扯話題閑聊,隨口開個頭。
這么說完,付燼沒吭聲,身體力行地告訴她緩什么,伸手摟住她,環緊。
鐘遠螢:“......”
哦,她的大腿感覺到了。
她真切感受到一個男人的反差,看他面上仍閉著眼,又乖又奶,純得不行,以肩膀處的被子為分割線,以下嘛.......
鐘遠螢躺著不動了,沉默如此刻清晨的她。
付燼胸腔微振,輕輕淺淺的氣息帶著笑意,他稍稍退開了身體。
他睜開眼,提醒她:“今天周一,上午第五節課是你的。”
“不說差點給忘了,”鐘遠螢發出賴床感慨,“美術老師雖然工資低點,但課時輕松,最早的幾節課永遠屬于主課老師。”
她又看了眼旁邊從頭到腳都寫滿值錢二字的人,發出畢生感嘆:“人和人的差距就是我一年的工資,都抵不上你的一幅畫。”
付燼不想讓鐘遠螢覺得和他有差距,正想說他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歸她所有,就聽見她繼續說:“但差距是能橫跨的,比如我現在和有錢人睡了。”
“......”
“哦,是睡在一張床上。”大概是發現有歧義,她糾正了一下。
是半開玩笑的語氣,放在平時說,完全沒有問題,但對這時候的男人來說有些敏感。
她身上淺淡的玫瑰香和體溫,擾亂他的神智,事實上他一整晚都在拉扯理智,不做太出格的事。
但現在,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付燼終于克制不住,面上的禁欲自制完全消失,眸色暗了下來。
他閉了閉眼:“姐姐,幫幫我。”嗓音還有點睡意和低啞。
聽他的聲音,鐘遠螢明白其中暗含的意思,耳根開始發熱。
付燼拉著她的手指,輕輕晃動,碎發被枕頭蹭得微亂,耷拉著腦袋,眼角下唇,淡抿著唇,看起來委屈又可憐。
“就碰碰它。”
鐘遠螢面色猶豫,而后反思自己怎么老是吃他這一套?
付燼給出誘人條件:“《俗冥》三篇私人番外。”
鐘遠螢面上一副“快別說了,我不是這種權色交易的人”的正直模樣,心里卻再次動搖。
付燼又說:“《霧未》琥的轉世番外。”
這個角色死得太慘,又超級受人喜歡,付燼畫畫下手是真的狠,也不管評論區的眼淚流成西湖之景,鐘遠螢意難平到現在也難消。
但是鐘遠螢這次不想被他引著走,并且要讓他明白,在這種時候示弱叫她姐姐的后果。
看喜歡的人為自己深陷欲念,鐘遠螢的情緒被引燃,心底莫名浮起了壞心思。
鐘遠螢佯作冷酷無情地拒絕:“不行。”
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沒有商量的余地。
她又說:“不管我現在幫不幫你,你也還是會給我畫畫的,對不對?”
只要她想要,付燼不可能不給她畫,不管畫什么,這點她很清楚。
付燼點頭,垂下眼睛:“都聽姐姐的。”
他知道現在急不來,強行壓下心間的失落,松開她,慢慢挪開距離,然后把臉埋進被子里,發出的聲音有些悶:“沒事,我待會兒就好。”
欲揚先抑的鐘遠螢把準好時機,伸手過去觸碰。
一時間兩個人都僵住。
付燼喉頭動了動,含著沙啞的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鐘遠螢仍僵著,起初被躁亂沖動的情緒占據思維,現在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辦,整張臉紅得像傍晚天邊的火燒云。
“姐姐,姐姐……”
付燼嘆息她的轉折拿捏得太到位,也心甘情愿潰不成軍被她調動身心。
他控住她的手,就著手心頂蹭。
鐘遠螢手下傳來的觸感,聽到暗含情動的低喘,看見他眼眶微紅,慢慢出現潮熱的水光,洇濕了睫羽。
感官的刺激,徹底蓋過她潛意識層面的陰影。
鐘遠螢右手發軟,心跳如擂鼓,全身燥熱,神經末梢都逐漸發麻。
原來和喜歡的人,更近一步的親密,這種悸亂美好又深刻,像是天邊齊齊綻放絢麗的煙火。
窗外空氣寒冷,飄落雪花,室內氛圍溫熱,氣息交纏。
——
直至要出門上課,鐘遠螢才敢抬眼看他。
這個人下了床就一副清心寡欲,無害純良的模樣,坐在茶幾邊,邊轉著筆,邊喝著牛奶,非常愜意。
見鐘遠螢要走,付燼起身套件大衣就要跟出門。
鐘遠螢揪住付燼的衣服,拉開拉鏈,掃了眼,“里面才穿一件毛衣?”
付燼:“你上班要遲到了。”
鐘遠螢深刻了解他的習性,不多穿兩件衣服不是因為抗冷,或者裝風度,其實質是懶。
被付家寵在掌心,堆金積玉養出來的小少爺,想要什么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便有了一種矜貴少爺的松懶性子。
讀書的時候,能一個字寫完答案,他絕對不會多寫半個,在語文和英語卷子上表現得尤其明顯。
到了畫畫,別人都是極盡所能描寫畫面,他卡得十分精準,多畫一筆都不可能。
“哦,”鐘遠螢沒什么表情地說,“那行,這位先生再見,我自己去吧。”
徐子束在玄關處忍著笑,強行進行表情管理,看著付燼上樓加衣服的背影。
小少爺什么性子到鐘遠螢跟前都得蔫巴。
付燼下來的時候還圍了一條灰色圍巾,鐘遠螢滿意地點點頭。
徐子束覺得應該準備差不多了,便先出門在外等。
付燼摘下圍巾,細致地給鐘遠螢圍上。
圍巾帶有他的溫度,她的頸脖很快溫熱起來,鐘遠螢檢查完他多加的三件衣服,而后笑容可掬地拍了拍他的大腿,“穿秋褲沒有?”
付燼:“......”
——
坐上車,鐘遠螢給這位第一次穿秋褲,別扭得腿都不知道怎么伸的小少爺順毛。
“秋褲穿在里面又看不見,絲毫不會影響我們付小燼的盛世美顏。”
付燼不為所動,表情麻木,像歷經了生活慘痛的創傷。
鐘遠螢琢磨了會兒,叫付小燼都不管用,看來秋褲的問題很嚴重。
她又說:“曾經在微博上有個投票,話題是‘你認為什么樣的男人最吸引女人’,答案有鎖骨性感的男人、手好看的男人、豪車別墅的男人等等。”
鐘遠螢故作玄乎:“你們猜票數最高的答案是什么?”
徐子束坐在駕駛座上,搶先回答:“當然是擁有眾多豪車別墅的男人。”
付燼很敷衍地配合:“第一個。”
“錯。”
鐘遠螢一本正經地說:“是穿秋褲的男人。”
徐子束:“......”
他腦子里的小人狂笑到缺氧,之后更讓他缺氧窒息地是,付燼竟然很認真地問:“真的?”
鐘遠螢補充說明:“對,而且我投的也是這個答案。”
安靜幾秒。
徐子束通過車內后視鏡,看見這位祖宗面色緩和,顯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