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李光宗開車送邵司回去。
他這輛車是當初剛攢下第一筆錢就屁顛顛跑去二手市場買的,四萬塊錢不到,最普通的牌子。
那天李光宗領了獎金,手里頭攥著□□,非要帶他跟著一起去挑:“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你就不想跟我一起見證一下嗎?”
“見證什么,挑來挑去不都是二手車。”
邵司不太理解李光宗這種平民逛二手車市的熱情都是從哪來的:“你聽我的,再等等,過段時間爸爸就帶著你繞個彎去隔壁4s店里挑部好車。”
李光宗不信這個邪:“你現在是有點起色,但是保不準很快就又過氣了……我怕到時候跟著你吃泡面吃到舍不得買車了,還是先買了再說。”
最后他挑了一輛白色。
邵司既然來了,那就要扮演好‘干涉者’這個角色,他拍拍李光宗的肩:“這車,這個型號,覺不覺得白色有點丑。為什么不買黑的。”
平民李光宗一本正經道:“黑色吸熱。”
邵司眉頭一挑:“嗯?”
李光宗:“到了夏天,那車里頭不得熱死,白色肯定就比黑色好一些……省點油錢,能不開空調就不開空調。”
邵司:“……你有病吧。”
李光宗:“到時候帶你兜風啊!”
邵司:“謝謝,心領了。”
李光宗將鑰匙懟進去,打了好幾下火才打上,這車早就出了點小毛病,尤其起步的時候尤其費勁:“說起來咱找的這些,上法庭能夠用上嗎嗎?”
“誰跟你說要上法院了?”邵司睜開眼,剛說完,車身猛地一顫,巔得他胃疼,“……你這破車怎么回事。”
李光宗:“這車,不太聽話。不過你放心哈,它就剛起步的時候容易熄,真上路了還是一匹好馬。”
“……”
邵司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你這車該換了。”
李光宗擺擺手,再度打上火,將方向盤拐了個彎,一腳踩下油門:“還能用,我跟它這么多年,有感情了。話說回來,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不上法院?……我們不是要跟他們打官司啊?”
邵司輕描淡寫:“不打。懶得跟他們攪和。”
李光宗想不太明白:“那我們干啥啊?”
等車開得穩了,邵司這才緩緩開口道:“我們看戲。”
“看戲?”
“劇名叫,狗咬狗一嘴毛。挺有意思的。”
李光宗半知半解:“噢?”
邵司正閉上眼睛打算睡覺,顧延舟又發過來一條微信消息。
顧延舟:看微博沒有,安殷站出來了。
這寥寥幾個字,讓邵司感到幾分意外。
他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然后回了三個字‘知道了’,按發送鍵之前,又停下來,在表情庫里找到個冷冷酷酷特別欠扁的表情加上去。
安殷這次寫了一條長微博,信息量很大。
她應該是瞞著萍姐偷偷發的,這種事情,王萍要是知道了不得罵死她——何必在風口浪尖的時候出來發聲?大家事不關己都在一邊縮著,你逞什么能。
那篇長微博上,安殷頭一句話就寫: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我想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包括我的職業……我是演員,我是一名藝人,但我對我職業的最終追求是什么?除了錢,我為什么要選擇這個職業并為此奮斗?
安殷坦誠而深刻地剖析了自己。
她在最后寫:很抱歉,因為懦弱和自私,現在才站出來。
邵司隨手給她點了個贊,然后撐著腦袋想:這下好了。
安殷還真是場及時雨。
現在最慌的,不是齊明,而是齊夏陽。
經過這次波動,他們之間肯定已經產生了隔閡。齊夏陽是里面立場最不堅定的一個,或者說,她已經不再信任齊明,只是苦于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
那……如果有呢?
如果現在一個“更好的”的選擇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怎么做?
她會以為自己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以為能夠脫離渾水上岸,然而她卻不知道,這根稻草將纏上她的脖子,拖著她往更黑、更深、更無法掙扎的地方去。
——他們都將萬劫不復。
齊夏陽這幾天都沒有出過門。窗門緊閉。
因為她只要一出去,就得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那些尖銳的問題她沒辦法回答,怕自己多說多錯。而且在層層包圍之下,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扒光了擺在街上的笑話,明明已經滿身赤.裸卻還要拼命偽裝自己穿著漂亮衣服。
前所未有的壓力朝她籠罩而來。
這天,外頭天氣明朗,她卻連窗簾都不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