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開始輪番采訪,男生長得還有點帥,女生們激動地看著他,一聽到他的成績又忍不住騷動了一下,那個男生全程冷漠臉。
這一個月里,丁羨但凡只要看到藍色的球鞋、高大的背影、球場上打球的男生、一個疏于打理懶洋洋的雞窩頭、在肯德基擺著電腦工作的男人、或者比如剛才這個成績好的,她都會想到周斯越。
但只要稍稍多觀察一會兒,她就會發現。
誰都不如他。
她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元放已經在了,接了電話就往下沖,看著老遠的丁羨,半開玩笑地說:“今年還當望夫石啊?”
“周斯越來報道沒?”
去非洲這件事只有丁羨知道,元放撓撓頭說:“沒吧,寢室沒人啊,床鋪上也是空的,怎么了?”
“葉教授回來跟我說啊。”
于是丁羨又等了一個星期。
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這天,孫元香找到她,讓她接著出下面的線稿。
丁羨心不在焉畫了幾幅稿,交上去后直接被孫元香駁回,不過孫元香始終沒對她說什么,直到在某個夜晚忽然找到她。
兩人坐在對面的奶茶鋪,孫元香打扮精致,一身ol通勤裝,妝容無懈可擊,坐在她對面。
“你最近狀態不對。”孫元香說。
丁羨搖頭。
孫元香欣賞丁羨,甚至想過等她畢業后直接把她招進維拉,年薪隨她開,而且維拉最近在籌備上市,等她畢業股指應該還不少,她不會拒絕的。
“對不起啊,孫姐。”
孫元香笑了下,“感情的事?”
她不說話。
孫元香說:“你那個小男朋友。”
丁羨忽然抬頭,眼睛發亮,“您認識他?”
孫元香點點頭,“他來找過我。”
“最近?”
丁羨腦子一瞬間轉不過彎來,結果又聽孫元香說:“上學期期末的時候。”
丁羨哦了聲,“他找你做什么?”
“我被蘇柏從耍了。”
她又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徹底讓丁羨摸不著頭腦。
“蘇柏從,赤馬ceo,資產上百億,就是那個喜歡開保時捷的老男人。記得吧?”
丁羨大多時候跟孫元香保持短信和電話聯系,也說不上一兩句話就掛了,在工作上挺嚴肅一絲不茍,聽她罵起蘇柏從來的時候,又覺得是個很灑脫女人。
“你們?”丁羨疑惑地問。
“前男友,你也可以當作是炮友,這兩個詞在我這沒差。”
丁羨默。
孫元香把所有事情的原委給她解釋了一遍。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他手機上,他把你備注成小姑娘,還加了重點標注,我出于好奇就來找你了。如果不是那小子來找我,我至今還以為那消息是我不小心看到的,后來想想也是,除非他故意,不然我怎么能看到他的手機。我那天看了手機后,就問他這是誰,他說一個清華大學的高材生,還能做動漫,看了你的所有資料之后,我確實對你很感興趣,他也知道我必然會來找你并且想方設法為難你。”
說到這兒,孫元香把頭一點,指了指桌上攤著的線稿,“這書是沒有版權的。”
丁羨一愣,“可我明明都看過購買版權合同。”
“那是假的,我隨便找了個蘿卜章刻的,也料定你不會去找作者求證。”
“……”
“……”
“……”
孫元香繼續說:“如果對方作者找上門,我會把你推出去背黑鍋,并且要求你償付對方的所有的費用以及對我方的所有損失,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我連通稿都寫好了,結果你男朋友找到我。”
說到這兒的時候,孫元香眼睛居然有點亮。
“這么說吧,他是我見過的學生里心思最深的,你跟他一對比,你就是一張白紙,你知道么?”孫元香又點點頭,“但是不讓人反感,反而很有魅力。”
丁羨神經緊繃地看著她。
孫元香想到那天周斯越來找她,那個男生窩在對面的椅子上,穿著簡單,眼窩深,人疲倦,卻擋不住帥氣,而且明明是他求她,可他臉上卻始終掛著不咸不淡不卑不吭地表情。
“他說,這件事無非兩個結果,蘇柏從是不會讓你背債的,他會替你出這錢,讓你記住并且深深地體會到你男朋友沒錢的弱勢,當然你男朋友是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會想辦法把錢還給蘇柏從,第二個結果,我出,徹底斷了蘇柏從的路,讓他沒機會在你面前獻殷勤,并且讓你深刻意識到蘇柏從是怎樣一個人,我不是什么光明人,但我確實欣賞你的才能,蘇柏從的骯臟手段見多,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也累了,跟他糾纏了這么些年,確實應該跟他做個了斷。”
“你怎么會……”
“你男朋友離開的時候,我問他,不擔心你女朋友喜歡上蘇柏從嗎?他說你這輩子,除了他,應該不會喜歡別人了。”孫元香笑了,“其實前面的話都是多余,他真正打動我的,只有這一句。”
“為什么?”
“因為他讓我看到了這世界上或許真的還有比蘇柏從更優秀的男人。”
丁羨窩在椅子上無法消化,這看似平靜的背后竟然如此波濤洶涌?忽然想到那陣他晚上總是情緒失控,親她親的特別狠,明明一身怒火,卻又無處發泄,他把她保護太好了。
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又把自己丟進什么窮兇極惡的環境中了。
丁羨重新拾起精神畫線稿,好在這會,孫元香那邊審過了,而且似乎在平臺上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又過了半周后,葉教授回國了。
元放給她發消息,說:“葉教授回國了。”
丁羨立馬放下受傷的線稿,這邊還正跟婁鳳說著話呢,下一秒接到元放的消息,人已經沒影了,婁鳳望著這一陣風似的人影,呆呆地看了眼班嘉瑜,“難道我看見到了失傳已久的凌波微步?”
班嘉瑜看了眼余溫未消的電腦,嘆口氣:“看這狀態,是她周師兄回來了。”
丁羨到實驗室找葉教授。
葉徐林剛下飛機,風塵仆仆,正跟董正飛說話呢,看見遠處的丁羨,話了停了,老半晌才說:“算了,你先回去。”
董正飛走了。
丁羨連忙上去,“葉教授,葉教授,周斯越呢?”
葉教授沖她招招手,“來,去我辦公室。”
丁羨想說我不用去辦公室啊,我找周斯越。
葉徐林沒理她,說完那句話,轉身就往實驗室樓上走。
推開門,葉徐林隨便給她指了張椅子,“坐。”
這是一副長談的駕駛,丁羨心開始往下沉。
葉徐林把外套脫了,掛在衣架上,給自己倒杯水,緩了緩神色,又摘了表放在桌上,人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
丁羨全程就乖巧地盯著他瞧。
葉徐林喝了口水,潤潤喉,說:“你怎么知道他跟我出去了?”
“他說的,他說暑假跟你去一趟非洲。”
“去干什么說了么?”葉徐林漫不經心地吹這水杯散熱氣。
“沒說,他說保密。”
葉徐林喝了口才把杯子放下,看著丁羨道:“人已經回來了。”
丁羨松了口氣,“那怎么沒見他?”
葉徐林靠在沙發上,“但被扣著了。”
丁羨表情瞬間僵了。
“什么意思?”
“我們的合作方懷疑他泄露資料,把他扣著了。”
“啊!”丁羨一愣。
葉徐林攤手,意思是,再多的也無可奉告了。
丁羨急了“那快報警啊!限制人身自由讓警察管啊!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做這種事。”
葉徐林:“扣他的就是警察。”
“……”
丁羨有那么一瞬間就覺得這世界真荒謬,黑白是非都顛倒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肯定有辦法的。
“您也懷疑他么?”
葉徐林搖搖頭,“案件目前還在調查中,而且很快就會公布出來了,你明天你請個假跟我去一趟廣東。”
“去廣東?”
“對,我有個律師朋友在廣東,我得親自去一趟,順便去看看他父親。”葉徐林揉了揉太陽穴,“你還記得他父親的事情吧?”
丁羨點頭。
“06年那個暑假,他父親幫趙震海背了黑鍋,免職沒收了所有資產,是趙震海為了平民怨,堵眾口的犧牲品,趙震海怕有一天事情敗露,就命令他父親帶著妻兒去南方,周宗棠,你見過吧?”
“嗯。”
“他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不站隊,不拉幫結派,出了事,兩邊都把他推出來,哪怕隨便站個一邊,還有人幫他說話,因為不站隊,幫他說話的人少之又少。”葉徐林不知道為何跟她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我跟周宗棠是多年的老友了,他什么人品我能不清楚么,但他跟那小子一樣,心思藏得深,也不愛解釋,那會兒天天有人拎著個橫幅去他家樓下坐著,把你們那條小胡同堵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就搬走了,在北京租了個房子住,沒幾天又被人找上門,過幾天又換一個地方,就跟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趙震海讓他們去南方,周斯越不肯去,說自己要留在這邊,老周也不想走啊,但那時情勢所迫,還有人專門建了個貼吧,專門罵老周,周夫人天天看著那些帖子以淚洗面,那小子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如果不是我,他現在可能已經在廣東打工了。”
說到痛處,葉徐林摘下眼睛,微微仰頭:“我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肯走,我后來想想或許跟你有點關系,周夫人跪在地上哭著求他,讓他跟他們走,他終于答應,而且跟我說,走了就不打算回來了,清華也不讀了,他去南方打工。我問他,你那個小女朋友呢?他沉默,不說話,我勸他,你才二十歲,你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以后長大了,你有的是跟他交手的機會,趙震海這種人不怕抓不著他的小辮子,他回廣東考慮了三天,給了我電話,說他開學會回來。我心里才舒了一口氣,他是我這么多年來,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也最自律的。后來上了大學,他變得沉默寡,以前雖然欠,但心是熱的,那會兒我覺得他整個人都是冷的,跟同學間的相處也不冷不熱,我很怕他父親的事情會帶給他影響,也很怕這件事再次發酵,他變得很低調,很少參加比賽,除非不得已,大型活動都不參加,整天就待在實驗室里。后來你來了,他稍微好了點兒,但其實他的狀態還沒回來,前幾天,我聽到趙震海被雙規,我現在擔心,這兩者之間有某種可怕的聯系。如果是那樣,誰都救不了他!”
丁羨想到那天兩人在面館吃飯,他望著那條新聞出神的模樣,忽覺頭疼,葉教授后半程的話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晚上她做了個夢。
夢里周斯越戴著手銬坐在她面前,那清俊冷清的臉龐依舊。
他問她。
“你相信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200個紅包
不出意外,明天還是個大肥章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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