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柳家山之行,最大的收獲就是統一了思想。柳晉文和張力一致同意擴大生產規模,張力雖然沒有最終同意來騰飛機械廠任職,卻留下一句話,說是要回去和愛人商量商量。而申請銀行貸款的重擔,自然是責無旁貸地落到了柳衙內稚嫩的“鐵肩”之上。
餿主意是你小子出的,可沒人給你頂缸
柳俊能有啥法子自然是去蘑菇老爸柳晉才了。
大約十年之后,中央會推行地方上的黨政分治架構。黨委一把手管印把子,政斧一把手管錢袋子。眼下還不曾如此明確分工。不過嚴玉成對柳晉才推心置腹地信任,而且黨內分工,柳晉才也是主管經濟建設,因而向陽縣的錢袋子,目前是捏在柳晉才手頭的。
只不過這個錢袋子,卻是又小又扁,似乎沒得多少油水。好在柳俊也沒指望在縣財政那口四處漏水的破鍋里撈肉塊子。
柳晉才自然非柳晉文和張力可比,站在革委會主任這個位置上,經歷過許多風雨,不會動不動就大驚小怪,只是臉色平靜地聽兒子說話。
當然,柳俊仍然很小心地將自己擺在一個說客的位置上,沒有向老爸徹底交代騰飛機械廠的內幕。盡管柳晉才心里明鏡似的柳兆時哪來那么多錢不過必要的遮掩還是不可少的。你捏著鼻子說,我就捏著鼻子聽。總比將最后一絲遮羞布扯掉要好一些。
“自欺欺人”大約便是這個意思了。
“二十萬”
柳晉才嘴里重復著這個數字,似乎在計算此舉的可行姓到底有多大。
“縣里的銀行怕是不敢向一家隊辦集體企業貸這么多款子。”
“二十萬太多,那就貸十五萬,最起碼要十萬。不然的話,貸款就毫無意義。”
柳晉才已經仔細聽了兒子對機械廠前景的分析,對柳俊的預測和即將采取的手段持肯定態度。
“這樣,我明天約人民銀行的鄭行長談談這事,探探他的口風再說。”
銀行是屬于垂直管理的,不受地方制約。當然了,對于地方的領導,銀行也還是要盡量給予尊重的,畢竟在人家的地頭,不能太不近人情。
“酒廠整合之后,貸款的事也都要著落在鄭頭上呢。”
啊喲,這段時間忙于自己發財,倒將酒廠這茬給拋到腦后去了。這可是柳晉才的一塊心病,做兒子的當得效勞。
“爸,酒廠的公開選拔搞得怎么樣了”
“我正要跟你聊聊這事。”
柳俊點點頭。老爸這話聽著讓人舒服,現在除了不能將自己有多少家當這事公開告訴他之外,基本上無論大小事情,爺倆都能平等對話了。
就柳俊十歲的生理年齡來說,能有今天這個成績很不容易。
柳晉才端起茶杯喝一口,又點起一支煙,這才不徐不疾地開口道:“基本上,定了三個人選。”
“哪三個”
柳俊露出急切的神情。
“胡家輝就是你胡叔叔,以前來家里玩過的,文化局的”
柳俊長長舒了口氣,看來柳衙內眼光不差。胡家輝不但有能耐,而且是挺靠得住的人。柳晉才用他,理所當然。
“第二個是周良生,酒廠生產調度室的主任。第三個是徐國偉”
“誰”
柳俊好一陣詫異。
柳晉才點點頭,他當然明白柳俊因何詫異。這個徐國偉,就是徐國昌的本家兄弟,前不久被撤掉的人民飯店的徐經理。
“還有他的份”
柳俊撓撓頭,很是不解。柳晉才抽了兩口煙,含笑望著兒子,不說話。擺出這個架勢,是想考考柳俊呢。柳俊收起詫異,仔細想了想,問道:“這個徐國偉,有何能耐”
“從交的答卷上看,好似對你那個大銷售的理論理解得最透徹的就是他。比胡家輝還強一些。”
柳俊又是一陣詫異。倒真瞧不出,這個卑鄙小人,還有這等眼光。在幾乎僵化了的計劃經濟框架內,能想到“大銷售”的人,確乎要有幾分本事。看來但凡小人,智商都不低呢。
“如此說來,這家伙還當真可用就是人品太差”
柳晉才嘿嘿一笑,還是不吭聲。
“人品差點就差點吧。不管全盤,不管資金,單管銷售,勉強也用得嗯,要用胡叔叔,好似也就要用他呢。”
柳俊嘆了口氣說道。
柳晉才笑著喝一口茶,表情很滿意。
此番整合縣酒廠,必定要得罪一大幫子人,都是些既得利益者。若胡家輝與柳晉才素昧平生,還則罷了,正因為他與柳晉才私交甚篤,啟用他去酒廠掌舵,不可避免要授人口實,借機攻訐柳晉才任人唯親。將徐國偉也一并扒拉過去,不說可以盡塞天下之口,起碼也是一個很有效的擋箭牌。當然前提是這人確實可用。
徐某人經過上回的撤職,怕也會安分守已一段時曰。若到時舊病復發,再次拿下便是。上位者的用人之術,柳晉才也揣摩出一些心得了。胡家輝管全盤,周良生管生產,徐國偉管銷售,酒廠新的領導班子,就算是搭建起來了。
“那,酒廠的名字和苞谷酒的牌子都確定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