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萬利失算了,他晚上未能去秋水大酒店請客吃飯,還在號子里呆著。而且從小號轉到了大號。從早上柳俊離開,到晚上這七八個小時的時間,謝萬利度曰如年。
邱援朝對柳書記的指示略略做了些“修改”,好好招呼謝總的人不是他手下的公安干警,而是號子里的牢頭獄霸。
邱援朝官場混跡多年,也是個成了精的。
瞧謝萬利篤定的神情,不像是拿大話唬人的樣子,后頭可能真有勢力。出動警察對他“專政”,有被秋后算賬的可能,也容易授人以柄。
這個時候,號子里的牢頭獄霸就能起作用了。
這些人的手段一點不比“專政手段”差,而且更加肆無忌憚。平曰里沒事都要欺負人的,現在“奉命欺負”,謝萬利還能落個好
當然,邱援朝也有交代,不能太過火,也不能留下傷痕和內傷,就是皮肉之苦,還得是陰的。
這也難不倒誰
這不,謝總正在便池那邊“拿大頂”呢
全身上下,就一件褲衩子,一身虛浮的細皮“老”肉,都在打著哆嗦。
號子外頭,有兩名看守所的警察全程監視,不能出差錯。
晚上,邱援朝向柳俊匯報了情況,也有請示下一步怎么辦的意思。應該說,整件事情里頭,就數邱援朝現在心里壓力最大。當初是他提議上首都“請謝萬利回寧北縣好好談談”的,那會子,邱援朝書記可不曾想到謝萬利靠山這么硬。
常務副市長吳波給彭少雄打電話的事情,邱援朝也聽說了。剛一聽說,心里就直打鼓。
這個姓謝的,還真沒說“瞎話”,上頭果然有人罩著的,一時三刻,就能找到省會城市的常務副市長出面,不是一般的能耐可以做到的。這猶罷了,尤其讓邱援朝心里沒底的就是,縣長彭少雄先“撤退”了。在邱援朝看來,這就是一個信號。
彭少雄可不是二百五,精明著呢背后還靠著常務副省長關明杰這樣強硬的靠山。居然也是迅速“撤退”,可見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說不定在關副省長那里得到了什么內幕消息。
如果是這樣,情形就更不對了。
說明謝萬利背后的人,連關副省長都很忌憚,最起碼是不愿意去惹。
這樣的人,是他邱援朝惹得起的嗎
聽了邱援朝的匯報,柳俊在電話里輕笑一聲,很隨意地說道:“沒事,明天再叫他打一個電話。”
柳俊這個輕松的語氣和態度,讓邱援朝心里稍安。
在邱援朝心目中,彭少雄厲害,柳俊卻更厲害。一個二十三四歲的縣委副書記,愣是與書記縣長鼎足而立,絲毫不落下風。這可不僅僅是有個好老子那么簡單
既然柳衙內認為問題不大,那么應該問題就不大。
第二天謝萬利打電話的時候,用的還是免提,卻不是要“顯擺”了,而是謝總在號子里拿了三個小時的大頂,一對胳膊都酸痛得厲害,手腕子都紅腫了,根本拿不起電話機的話筒。
謝萬利這回不“肉麻當有趣”了,拉開長腔,在電話里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叫公司趕緊籌錢來“贖”他。老小子是真怕了,不敢在電話里提起自己受的煎熬,生怕寧北方面再給他吃更大的苦頭。他以前也聽說過號子里頭黑,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
這回卻是生受了
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吧。
謝萬利一打完電話,邱援朝馬上又將情況向柳俊做了匯報。
柳俊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升級了。
蓋因謝萬利如果肯那么爽快地就還錢的話,根本用不著挨這么些苦楚,早就爽爽快快的還錢了。他這么說,只是隱晦地向京城方面傳遞一個信息,你們施加的力度不夠,人家不尿你們
“他打給誰的還是他的秘書”
柳俊問道。
“這回好像不是,是個男人接的電話,謝萬利叫他寶少。聽聲音比較年輕而且,謝萬利好像對這個寶少怕得要死,說話的時候,聲音都直打哆嗦”
邱援朝強調了一下,希望能夠引起柳副書記的重視。
柳俊就問道:“電話號碼記住了沒”
“嗯,記住了”
邱援朝隨即報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好,我知道了。繼續招呼他,該拿到的資料必須拿到手。”
柳俊吩咐道。
“好的”
邱援朝答應得不是很爽快。
柳俊自然也聽出來了,不過沒有計較。任誰碰到這樣的事情,心里頭都會有些忐忑不安。
掛了邱援朝的電話,柳俊隨手將他剛才報的電話號碼在本子上記錄下來,想了想,又抓起電話撥打起來,撥的是九字頭的移動電話。
這種最初的模擬電話,去年就在南方市和江口市出現了,巧兒與何夢瑩人手一個,小青更是在前年就配備了一臺。
不能漫游,只能在市區范圍內使用。
柳俊撥打的是何夢瑩的電話。
何夢瑩現在已經不大過問華興置業集團的具體事務,她完全信任梁巧和梁巧任命的總經理范青翎。事實上,華興置業如今已是南方市一等一的地產大鱷,整個d省都有名的,觸角已經伸到了國內發展最快的幾個大型城市。光是在大寧市“黃金商業街”的投資就達到好幾個億。何夢瑩占有華興置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早已是億萬富婆。
不過何夢瑩眼下的精力,主要都放在慈善基金會那頭,很多時候不呆在南方市,而是呆在首都。華興置業也已涉足首都的房地產業,何家在京城關系網密布,何夢瑩呆在首都和呆在南方市一樣,如魚得水。況且,她在南方市和首都,都搞了一個“大項目”,以她個人的名義搞的,不與華興搭界。她呆在首都,除了照看這個“大項目”,主要任務就是陪伴何老爺子,經常給老爺子“灌點迷湯”,時不時在老爺子面前提一提柳俊這個“忘年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