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怪物出現前,你跟楊先生聊的是什么話題?”
回答他的是一陣快要把胃吐出來的聲音。
“陳先生,我看還是過會再問吧,讓她先緩緩。”王浩打開一瓶水給佳佳。
佳佳顫著手接過水,一口沒喝就全灑了,她嘔的整個人有些痙攣。
陳仰其實也認為應該給女孩平復的時間,以往他都會這么做,可他這次卻聽到了自己嚴肅的追問,異常的堅持。
就像是再不問就沒機會了一樣。
陳仰壓下心頭的怪異想法,他改了改語氣,溫和的問道:“佳佳,能把你們聊的內容告訴我嗎?”
女孩的頭歪在椅子邊,嘴角掛著酸水,斷斷續續的喘息:“聊大家的公司都在哪一層幾零幾,隨便聊的,沒有別的了,我跟他才剛開始聊,他就……嘔……”
吐了幾聲便臉色發青的閉上了眼睛。
“暈了。”余哥檢查了一下女孩的狀況,“還要再掐醒嗎?”
“不了吧,讓她睡會。”喬橋不忍心的說,“她的精神都這么差了。”
話很少的張總也開了口,頗有一種大老板的架子:“是啊,這孩子可憐,親眼看到隊友死亡得ptsd了,再讓她回憶一遍,等于讓她多痛苦一倍,況且也問不出什么。”
說著還怪罪的看了眼陳仰。
要是換個場合,陳仰是他員工,那就不是給個眼神這么簡單,而是砸個文件過去。
陳仰莫名成了壞人,他沒有想要解釋一番,只是拉著朝簡出去。
這一輪的怪物是外貌協會的,處理201那個美女的時候,還有閑工夫抽煙,而處理302這個男的就非常簡單粗暴,非常公式化,只講工作效率。
辦公室的眾人見陳仰跟朝簡沒上去,就在走廊上站著,他們都松口氣。
佳佳的裙子臟了,沒法弄,大家要在這個一扭頭就能看見無頭尸的地方等她醒了再說,要是門外那兩個經驗豐富的老任務者走了,他們留這會不安。
現在發現老任務者沒走,他們就安心多了。
劉柳找喬橋打探雙子座的運勢。
“一定要知道嗎?”喬橋不是很想翻星座書,她為難的說,“萬一運勢不行,你會后悔問我。”
“放心吧,我既然問了就不會后悔。”劉柳態度友好的懇求,“幫我看看,拜托。”
喬橋輕呼氣:“好吧。”她拿出星座書,翻到雙子座那一頁,“唔,你的運勢還行。”
“還行是什么意思?”劉柳很不滿這個結果,他的態度跟之前完全不同,氣沖沖的說,“我能不能活著出去?”
“這上面沒寫啊。”喬橋無語的說,“星座書又不是天書。”
劉柳吃癟,也覺得丟臉,他搶走書看看,又扔給喬橋。
“會不會憐香惜玉?”李正接住書打他頭,“會不會?啊,會不會?”
劉柳大力推開他:“滾你媽。”
“好了好了,別打了。”喬橋攔住還要拿書打人的李正,“都別打了。”
劉柳不屑的冷哼,這女的真把自己當仙女了,還以為說句話就能拉攏他,哪來的那么大臉,他正要嘲諷一番,就聽對方心疼的說:“書都要打壞了。”
劉柳:“……”
小孫覺得劉柳很孬,喬橋都提醒他別問了,是他自己非要問,還說不后悔,結果就打臉。
這種傻逼事他是絕不會干的,要么就別問,問了就不要逼逼。
小孫偷偷問喬橋,金牛座這幾天的運勢。
喬橋看了又看,欲又止:“明天是你的災難日。”
小孫掛著笑的嘴角瞬間就拉了下來,不該問的,后悔了,真的后悔。臉被打得啪啪響。
“星座書不是小女孩打發時間的東西嗎?信它還不如多禱告禱告。”余哥彈著煙灰,“就拿災難日來說,昨天是白羊座的災難日,王浩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昨天提心吊膽怕得要死,挺過來了。”王浩心有余悸,他猶猶豫豫的問,“喬橋,白羊座今天的運勢怎么樣?”
喬橋翻書:“今天是白羊座的幸運日,大吉大利。”
王浩先是一呆,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他長舒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走廊上面,陳仰關掉手電坐在潮濕的地上吃奶片,腦子里循環播放著佳佳透露的信息。
楊先生是當著佳佳的面被殺的,他死前正在跟她聊“大家的公司在哪一層幾零幾”。
哪一層幾零幾跟禁忌有什么聯系……
陳仰的食指在腿上畫著六邊形,他描了一遍又一遍,思路依舊沒能清晰起來。
規則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正常的思維方式是行不通的。
“你有頭緒了嗎?”陳仰轉過頭,從昏暗的光線里搜尋出朝簡的輪廓。
朝簡說:“剛想到。”
“什么?”陳仰立即問他。
朝簡不語。
陳仰剝了個奶片送到朝簡嘴邊:“給我一點提示。”
朝簡垂眸掃了眼奶片,低頭咬住。
陳仰“嘶”了一聲:“你咬到我的手了。”
朝簡毫無歉意的說:“我看不見。”
“也是。”陳仰點點頭,“那你現在能松開了嗎?”
朝簡咬著奶片,舌尖輕掃,他在陳仰的抽氣聲里說:“六邊形,無頭。”
陳仰的思緒轉瞬間就被這五個字拖跑了,他蹭著被咬到的指尖說:“我知道怪物留的是六邊形,尸體沒有頭,這些我都知道,可我想不通的是,這兩點結合在一起代表著什么禁忌。”
朝簡說:“你要從固定思維里跳出來。”
“哪那么容易。”陳仰下意識咬指尖,六邊形,尸體沒頭,大家的公司在幾零幾,這三個信息真能組成一個禁忌?他怎么都想不出它們之間有什么關聯。
啞巴出來一看,陳仰在發呆,朝簡看著他發呆的樣子,目光里粘著糖絲。
手電筒的光讓陳仰回神,他扭頭問過來的小啞巴:“佳佳怎么樣?”
還昏著。
啞巴走到旁邊,順了順牛仔裙小心坐下來。
哥哥,“幾零幾”這個話題里面藏著禁忌?
“應該是吧。”陳仰說。
可我們都不同啊,我們每個人的公司門牌號都不一樣,根本就沒有共同點。
陳仰剛想說“是啊”,那兩字蹦到了他的舌尖上,卻在從他齒間溜出去的那一瞬間滯住。
不對,有共同點。
所有人公司的門牌號有共同點。
有一個!
那是……
陳仰張了張嘴,無聲的發出了那個音,他一個轉身跪趴到朝簡面前:“沒有頭,不僅僅是指尸體對不對?”
“除了尸體,還有別的東西也沒頭。”陳仰按著朝簡的肩膀,臉幾乎貼上去,他的呼吸急促而發燙,眼睛黑亮。
朝簡喉嚨里發出渾啞的回應:“嗯。”
陳仰心跳如雷,確定這個方向是對的那一刻,他眼前的迷霧就開始一點點消散了。
這一輪第一具尸體出來的時候,指明的三個信息提示是:正六邊形,尸體倒著,沒有頭。
第二具尸體出來以后,還是那三個提示,只不過大家一致的把提示概括成兩個:正六邊形,尸體沒有頭。
之后出現了第三具尸體,依舊是不變的提示,大家互相交流的時候,信息提示更省略了,直接就成了“六邊形,沒有頭”。
陳仰這段時間把那兩個提示翻來覆去的咀嚼,試圖嚼出什么東西,他嚼了不知多少遍,卻一無所獲。
現在他才弄明白原因出在哪。
他一直把那兩個提示分開想,其實它們是一起的。
六邊形,沒有頭。
六邊形沒有頭。
一個逗號的差別,含義截然不同。
“我知道了……”陳仰一邊在腿上畫著六邊形,一邊說,“我知道這一輪的禁忌是什么了。”
啞巴蹬蹬蹬跑回辦公室把大家都叫出來,她乖乖坐在陳仰邊上,看他解謎。
余哥等人難免激動,他們艱難的忍住好奇心,舉著手電給陳仰打光。
陳仰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很大的六邊形,描粗。
“你們看這六邊形,它像不像沒頭?”陳仰虛虛的用筆尖點了點。
大家湊近瞧瞧:“像。”
“陳先生這么一提醒,我好像就有點明白了……”喬橋的眼睛瞇了起來。
“你明白什么了?”李正一臉茫然。
同樣茫然的還有其他幾人。
“六邊形,尸體沒有頭,六邊形沒有頭。”陳仰說,“現在我們把頭給它加上去。”
他沿著六邊形左右兩個邊的線往上畫,搭了個頂。
“尸體是倒著的,沒有頭。”陳仰又說,“我們用同樣的方法,把六邊形底下的頭也加上去。”
到這一步,在場的三分之一人都看出了禁忌,三分之二還懵著。
“這是什么?”
“看出來是哪個東西啊?”
陳仰在加了兩個頭的六邊形中間畫了一條虛線。
“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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