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還是眷顧他的。
綠燈亮起,急救室的門開了,手術成功。
但溫不書的生命體征很弱,還在重度昏迷中,寒時升守在外面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安靜的像個玉瓷做的人,沒有一點生氣。
緊接著他就被推入了重癥監護室,醫生告訴寒時升病人現在十分虛弱,最好不要探視,寒時升點頭應好,聲音嘶啞:醫生,他會醒過來的對吧
病人現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器官功能尚未完全恢復,還需要進行后續治療,如果恢復正常的話,相信病人很快就會蘇醒了。
醫生說完又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您不用太擔心,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在這之前您可以先聯系家人,然后……處理一下您的儀表。
寒時升身上的衣服還沒換,都是干涸的血跡,又教訓了一遍采星,本來干凈整潔的襯衫現在已經皺巴的不能看了。
他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手術進行時一直守在門外,一直等到溫不書出來了才終于吐出一口氣,虛脫一般靠著墻站著,心臟狠狠跳了一下,終于活過來了。
現在不允許探視,寒時升辦完手續交了錢之后回了一趟家,把自己這副糟糕的樣子處理干凈。期間接到了姐姐的電話,她懷著孕呢,寒時升不能讓她往醫院跑,就讓她不要擔心。
于是他這幾天基本上公司醫院兩頭跑,每天只有十分鐘的探視時間,他看著病床上安靜睡著的人,總是揪心的疼。
溫不書太虛弱了,他前幾年過得本來就不怎么好,也不把身體當回事,這次受傷直接傷了元氣,即使好了以后也要悉心調養。
那天之后,采星果然沒再出現,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寒時升也不關心。畢竟,以他的脾氣,能放過采星,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怎么可能再關心他去了哪里,在寒時升看來,采星這個小白眼狼,滾到哪里去都無所謂,只要別再在他和溫不書面前礙眼。
一周之后,溫不書轉入了普通病房。寒時升有時間了就一直來陪著他,他去公司的話,就花錢雇人來照看溫不書。
期間許銀蘭來看過幾回,是寒蔚沉帶她來的。看到溫不書的時候,許銀蘭還是忍不住背過身擦了下眼淚,寒時升也在,母子倆都沒有說話。
只是后面寒時升不在時,許銀蘭自己也來過幾次,坐在溫不書的病床前絮絮的說了很多。
她老了,回憶起以前的事來,只剩心酸與苦澀。
看著溫不書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她忍不住呢喃:你這個孩子……小時候就聽話又懂事,乖乖的,模樣看著就可憐,又不愛說話。我讓小升在外面多照顧著你一點,就是怕你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說……你們兩個走到今天,我早該知道的。
許銀蘭想起寒武剛把溫不書領回家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她還記得,當時寒武說要帶個小孩子回來時,自己是猶豫的。
家里已經兒女雙全了,再養一個孩子,不光經濟上又多了一份開銷,還要再分出一份精力。更何況,不是自己生的,萬一關系不好,該怎么辦
可是,當寒武真的把溫不書帶回來時,許銀蘭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這個可憐的小娃娃,和自己家那個小皮猴不一樣,溫不書很乖,很聽話,幾乎沒讓自己費過心。
她還記得以前下晚班回到家的時候,當時的溫不書才十歲吧,聽見動靜后悄悄的從床上爬起來。
許銀蘭才放了個東西的功夫,這小孩已經打好洗腳水端出來放到她腳邊了,乖乖的爬到沙發上給她捏肩膀,小大人一樣軟聲軟氣的問她:阿姨今天累不累呀
許銀蘭心下熨帖,又覺得欣慰,這個收養來的可憐娃娃,比她親兒子還管用。她是真心把溫不書當親兒子看待的。
溫不書知道自己受著人家的好,總是格外的懂事體貼。
在家的時候許銀蘭讓寒時升做個家務都要催三遍,溫不書根本不用她說,自己乖乖的就做好了,還要搶著幫寒時升的也做掉。
剛來家里那兩年,過年的時候,要帶孩子們出門拜年走親戚,溫不書就自己躲起來,擺著小手說自己不去了要留在家里看家,其實他是害怕別人覺得自己不是寒家人,怕跟他們出去不好。
人不大,心思卻很細。
所以許銀蘭在外面,都跟別人說這是他家的老小,過年都要帶他出去拜年,第一次收到壓歲錢的時候溫不書很慌張,許銀蘭笑盈盈的讓他收著,摸著他的頭發說:小書是我們家的孩子,該拿著壓歲錢,快說謝謝二伯呀。
于是溫不書就躲在寒時升身旁,緊張的捏著那個紅包,給親戚們拜年送祝福。
寒時升比他皮,一圈小孩子里就屬他跟個孩子王一樣威風,牽著溫不書到處跑,溫不書想吃桌上放的小糖,又不敢主動去拿,就偷偷扯著寒時升的衣角悄悄求助:時升,我想吃那個牛奶糖。
寒時升一聽,想吃糖那還不簡單蹭蹭蹭跑到桌邊就開始挑糖盒里的牛奶糖,許銀蘭正和親戚們聊天,注意到他哎了一聲:你干嘛呢小升!挑挑揀揀的找什么呢
找糖呢!寒時升把那盒子里的都扒拉完了,抓著一大捧溫不書想要的牛奶糖塞到他手里,大氣道:吃!不夠我再找伯母要。
許銀蘭看兩個兒子在一邊玩的開心,也不管了,回過頭來繼續聊天。
最初家里親戚們聽說寒武又領回來一個小男孩,都是不太贊同的樣子,覺得領個別人的孩子,還這么大了,更何況這孩子以前的父母又不像話,養出來的孩子能指望的上嗎
她就不樂意了,和人家爭論著:怎么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