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委屈又憋悶,再加上買那輛自行車不光耗費了關系才弄到自行車票,還花光了他所有的積蓄,結果都這樣了,還沒得到爹媽一個好臉。
心里發悶,本來紀長光是打算在家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去城里,但現在,他突然不想住下了。
反正爹媽也不待見他。
他悶聲開口,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吃弟弟的醋,隨便扯了個理由:“媽,我就先回去了,惠芬還在家里等著我吃飯呢。”
這話也是帶了點孩子般的賭氣。
你不心疼我,有人心疼我,我也不是沒地住沒飯吃的。
結果他不說還好,一說,紀母氣的差點沒拿著大掃帚揮到大兒子身上去。
什么破爛玩意,自己家不待,非要跑到老丈人丈母娘家里去,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看看爹媽,竟然為了媳婦連住都不住了。
她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糟心兒子。
“去!!你去!!誰攔著你了似的,趕緊滾蛋!!”
自覺平白無故被罵了一臉的紀長光更加委屈了,轉身就往外走,紀長澤見他要踏上“淹死的步伐”,連忙追在了后面。
“哥,我正好去茅房,一起啊。”
說著,他嬉皮笑臉的就伸手往大哥肩膀上一掛,好像關系很好的樣子,拉著一臉懵逼的紀長光就往外走。
到了外面,紀長澤直接就來了一句:“哥,你老惹媽生氣干什么,看她氣的,臉都綠了。”
紀長光本來還正懵逼著一向不怎么親近自己的弟弟突然愿意和他一起走,聽到這話,心底的委屈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悶聲悶氣的說著:“我沒惹媽,是媽不喜歡我。”
“瞎說。”
紀長澤還是那副不著調的樣:“媽可喜歡你了,你剛去城里那段時間,媽想你想的天天哭,做飯吃飯都要念叨你,每天至少能念叨八百回。”
正處于“爹媽都不愛我弟弟也只想著花我錢”的紀長光身子一震,不敢相信的抬頭:“真的?”
“真的啊,我騙你干什么,我聽媽念叨你的名字,念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紀長澤是沒撒謊,紀母是每天念叨大兒子來著。
不過都是咬牙切齒的念。
不知道這一點的紀長光卻是整個人都輕了幾分:“媽居然這么想我?”
他還以為媽不喜歡他呢。
“可不是,大哥,不是當弟弟的說你,爹媽這么疼你,你怎么總是干讓他們傷心的事。”
紀長光懵了:“我沒干讓他們傷心的事啊。”
“還說沒有,你就說說,今兒,你送了咱家一輛自行車是吧,這放到哪,都是要被夸的,怎么到了你這兒,媽不夸你,還罵你了?”
紀長光茫然的搖搖頭。
紀長光拍拍他肩膀:“你說說你,媽本來就覺得你被大嫂搶走了,你還一副生怕媽不夠討厭大嫂的樣,剛剛說的那是什么話,你和大嫂每天在城里天天見的,爹媽一個月能見幾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惦記著回家跟大嫂一起吃飯,媽能高興嗎?能不覺得你這個兒子白養了嗎?”
“我不是……我沒那么想,我……”
“你沒那么想,但是你是那么說的啊,我知道你和大嫂關系好,但是你好就好了,在媽面前炫耀什么,哦,她生了你,養了你,結果你扭頭跑去大嫂家去了,回趟家連住一宿都不樂意,你說說,媽心里能痛快嗎?”
紀長光耷拉著腦袋:“我真沒那個意思。”
“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這樣,下次注意就行了,我幫你多說說好話,你也多在媽面前夸夸嫂子孝順他們,每次買了東西回來一句不提嫂子,媽能看嫂子親才怪。”
“反正下次,你提了東西來,就說是嫂子非要買來給爹媽的就行了,保證媽肯定不罵你了。”
紀長光認認真真記下了,望向弟弟的視線也多了幾分感激,帶著點親近的,小聲問:
“長澤,那你說,爹和媽既然也疼我,怎么非要讓我給你買自行車?”
這要不是偏疼紀長澤,怎么說的過去。
紀長澤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你看,咱倆小時候,你帶我去玩,結果你自己光顧著玩了沒看好我,害得我掉進水里,這事你記得吧?”
面前的高大漢子點點頭。
“小時候我身子骨一直都挺好的,腦瓜子也比你聰明,這事你也記得吧?”
紀長光又是點點頭。
紀長澤:“從那次掉進水里差點被淹死之后,我就身子虛了,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腦瓜子也沒以前那么聰明了,這事你也知道。”
是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不過都是原主裝的,為的就是借著生病不干活,再要吃要喝。
但紀長光不知道啊。
回憶起過去自己差點害死弟弟,他眼中就露出了一些愧疚出來:“長澤,我那時候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
紀長澤安撫他:“哥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想想,我以前為什么不上學?不就是因為我身子虛,不能早起嗎?你再看看你,身體好好的,上學去了,畢業了也能當個工人,弟弟我呢?”
他唉聲嘆氣,仿佛十分傷心:“就因為小時候淹了水,我身子虛了,因為身子虛了,我上不成學,就不能像你一樣去城里工作,因為我身子虛不能干農活又不能找工作,所以媳婦才這么難找,因為媳婦難找,所以我找了個啞巴媳婦,雖然我很喜歡我媳婦吧,但是我倆這情況,肯定得在村里充充臉面才行,那不就需要自行車了嗎?”
“我要是小時候沒被你淹了水,現在像你一樣,在城里上班,每個月拿那么多工資,我還用自行車來充臉面嗎?我肯定不用啊!”
這一系列的邏輯簡直如“你吃了我一個雞蛋,蛋生雞雞生蛋,總結:你吃了我一整個養雞場”一般完美無缺。
再配合上紀長澤那義正辭的神情,理直氣壯的態度,更加令人信服:
“所以哥你說,這自行車,你該不該給。”
老實人紀長光成功被忽悠住了,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對,該給!”
他想到自己居然因為這輛自行車對弟弟產生了排斥,連家都不想呆了,一時間,心底滿是愧疚。
“長澤,是我之前沒想通,你別怪大哥。”
“誒,一家人,說這話見外了。”
紀長澤笑嘻嘻的,拍拍大哥肩膀:
“我原諒你了。”
地方就這么大,紀七叔住著的地方旁邊也有幾戶人家,現在天色快要黑了大家也沒上工,就坐在自家院子里嘮嗑干活。
紀長澤背著一筐子山貨從紀七叔家里出來,他們就都看著了。
看看,之前在路上看見的時候就說了,紀長澤會有這么好心幫著人干活嗎?
就裝模作樣的托了一下筐子,紀七叔就給了他這么多東西。
幾人正嘀嘀咕咕著,討論著紀七叔怎么就那么糊涂,居然能被紀長澤哄了這么長時間,紀長澤就瞧見他們了。
天色有點暗了,影響人視力,他瞇著眼看了兩秒,才找見了個熟臉。
“老趙叔。”
那正抽著旱煙聽著別人討論的老頭一愣,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結果就看見紀長澤正笑嘻嘻的望著他,渾身都是不著調的樣,張口就是:“我記得你家有個板車,明兒我想進城買點結婚用的東西,你看那板車能不能借給我用用?”
老趙叔的神情立刻就猶豫下來。
板車他家是有,還是之前他爹留下來的玩意。
但是借給紀長澤嘛……
想想紀長澤在村里的名聲,好吃懶做的,上工也是想盡辦法偷懶,雖然沒偷雞摸狗,但是這不是沒條件嗎?
這樣的人品,借給他東西,能放心才怪。
但是要是不借,伸手不打笑臉人的,何況都是一個村子的,紀長澤這人看著就不是那種老實人,萬一要是他不借出去讓人給記恨上了,做點什么小動作可怎么辦。
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
這可怎么整。
眼看著老趙叔一臉的糾結,紀長澤也沒為難他,直接就進了人家院子,拉著老趙叔就往里走。
走到老趙叔家院子里了,再順手把大門給關了。
“誒誒誒干嘛啊?”
紀長澤能明顯感受到,被自己抓著手臂的老趙叔整個人都僵硬了,如臨大敵的望著他,好像他是個什么殺人狂魔,能隨手掏出一把刀把人砍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副萬分警惕的樣,弄的紀長澤還真的起了惡趣味想逗逗這位老趙叔。
他反手就是一個……
拿筐動作。
得了,老人家年紀大了禁不起嚇,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吧。
老趙叔警惕又疑惑的站在那,看著紀長澤將筐子拿了下來,從里面抓了幾個野山藥出來,就往他手里塞。
他懵了。
“你這是干什么?”
紀長澤態度特別自然:“您借板車給我,我感激您,這幾個山藥您拿去,也不用鍋啊什么的,弄點柴火刨個坑就能熟。”
“不、不是,這多不好,拿回去拿回去,咱們不搞資本主義那一套。”
知道紀長澤不是想送他一刀,還是想送他野山藥,老趙叔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連忙把山藥往回推。
推著推著他突然反應過來了。
不對啊,他這不是還沒答應借車嗎?
還不等著他問,紀長澤就先來了一句:
“怎么能是資本主義呢,鄉里鄉親的,我要是白白用了您板車,那才叫資本主義呢,老趙叔,都是一個村子的,你可不能害我。”
老趙叔被嚇唬住了。
也顧不上自己還沒答應借車的事了,他不就是不想收東西嗎?
這怎么能成他害人了?
見他不推了,紀長澤往院子里快速打量了幾眼,很快鎖定了板車位置,他直接上前,一邊推著車過來,一邊特自然的說著: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