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喲,我就住在這,來來回回見過多少送禮的人,你怕什么,我又不舉報你。”
見著這個人依舊滿是警惕,紀長澤聳聳肩,往后退開;“行行行,就當我多管閑事了,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上面查的嚴著呢,你這些東西光看包裝就不便宜,送上去人家肯定不收,說不定還覺得你是在賄賂。”
他說的煞有其事:“我在這看了半天了,剛剛才有兩個人被趕出來,拎著的東西可比你的多多了。”
這人聽的神情一怔:“真的?”
“我騙你干什么啊,你不信你自己進去試試唄。”
紀長澤說著,抬抬下巴,示意這人自己進去。
“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要是禮送的太重了,人家不樂意收還不算什么,就怕不收還舉報你賄賂,嘖嘖嘖,那可是要坐牢的。”
那人駐足不前。
萬一要是進去了再被趕出去可怎么整。
他想求人辦事,可不想踩雷坐牢。
紀長澤也不管他,就靠在自己的板車上吹著口哨。
那人果然禁不住,自己走了過來:“小兄弟,跟你打聽一下,你真的看見有人被趕出來了?”
紀長澤底氣很足:“真的啊,你不信隨便找個這邊住的人問問。”
這人是來送禮的,恨不得悄悄的進去再悄悄的出來,怎么還敢去問別人。
紀長澤說的這么肯定,他就信了。
見他站在原地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樣,紀長澤:“嘿!看我干嘛,我叫你呢!”
“來來來過來。”
他把人叫過來了,又掀開板車上蓋著的塑料布,拿了一個包裝好的盒子遞過去:
“不然這樣,你送這個,外表包裝好拿得出手,里面是山貨,要是干部不收你的禮,你就把這個送給人家,說山貨不值什么錢,但補身子,是心意,你送山貨,總不能被人說賄賂吧,就算事辦不成,他收了你的山貨,肯定也不會舉報你,是吧。”
這人恍然大悟:“你是搞投機倒把的?”
紀長澤撇撇嘴:“話說的這么難聽呢,你到底買不買吧,我跟你說,我就在這不走,你帶著我的山貨進去,要是人家不收,你把東西給我,我錢退給你。”
山貨也不值什么錢,何況紀長澤說的挺有道理,這個人心動了,問道:“多少錢?”
紀長澤比劃了個手勢。
“這么貴?!!我去供銷社能買一堆回來!而且你這這么小一個盒子,才裝多少東西啊。”
見他一臉的“你還不如去搶錢”,紀長澤翻了個白眼:“你去供銷社問問,那有山貨嗎?就算能買到山貨,你能買到我這樣包裝精美,分類齊全,拿出去也拿得出手的嗎?你以為東西多就是好了?找個破布袋,你就是裝滿滿一袋子山貨進去,你拿的出手嗎?”
這還真拿不出手。
紀長澤補充一句:“反正我人就在這,你要是沒送出去,我退錢給你,你也不虧,要是送出去了,那就是你花錢買來人家好感,我這個價格貴能貴到哪里去,你買的那些東西才叫貴呢,你以為你是買山貨嗎?”
這人:“??我這不是山貨嗎?”
紀長澤:“我這是安全,人家不收你的禮物,你把山貨送出去,這么便宜的東西人家肯定不好意思不收,收了禮,你不就不用擔心對方舉報你嗎?”
他給理清楚了,又拍拍手:“你說說,送出去了,人家覺得你人好,沒送出去,我退錢,你虧嗎?”
這人愣愣的搖頭:“不虧。”
“是吧!”
他一拍手:“給錢。”
十分鐘后,紀長澤拍了拍口袋里的錢,繼續叼著野草靠在板車上。
這人要是把禮送出去了,皆大歡喜。
要是貴重禮物沒送出去,只有價格便宜的山貨不好意思推拒送出去的話,那今天他就能早點回去了。
果然過了沒一會,那個人就出來了。
紀長澤看看他手里還拎著的原模原樣的袋子,那個放著山貨的盒子已經不見了。
他挑挑眉:“我說的吧,恭喜你哦,雖然沒成功送禮,好歹人家因為那山貨也不好意思舉報你。”
“你現在知道我這山貨的好處了吧?”
這人神情有些沮喪,但還是點點頭:“知道了,誒,我就是想讓我兒子有個工作,我也不擠別人的位置,就是想讓他能安穩住,怎么就這么難呢。”
“誒,這么年輕呢,別氣餒,一家不行多試試幾家嘛,來來來,你把我的山貨買了,保險嘛。”
這人不缺錢,但是他想著面前這么點山貨這昂貴的價格,總覺得自己被當成冤大頭了。
“你這太貴了,就一些山貨而已……”
紀長澤一臉的孺子不可教:“剛還跟你說了,這是山貨嗎?這是安全!”
“這個世界上,只有安全和健康最難買,你花這么便宜的錢,買了安全,你應該覺得慶幸啊。”
“最重要的是,除了我,沒人賣這些,看你這樣也是個有見識的,你見過人家賣嗎?”
這人搖搖頭。
紀長澤:“要是剛才我沒賣給你山貨,你是不是就一點東西送不進去還要擔心被舉報了?”
這人又點點頭。
紀長澤:“你再去找別人,會不會也遇到這種情況?”
又點點頭。
紀長澤:“那你說,該不該買?”
這人想通了:“買!這些山貨都給我!”
“誒!好勒!”
紀長澤掏出個干凈麻袋,把盒子裝了進去,一手交錢,一手給麻袋:
“給,你的安全。”
安父現在完全不覺得這個女婿不好了。
厚臉皮好啊,雖然紀長澤他厚臉皮,但是他也會護著曉露啊!
安奶奶纏上他們家這么久,他軟的硬的都來了一遍,硬是拿她沒辦法。
結果紀長澤才用了十分鐘,就大獲全勝了。
如果說在此之前安父對紀長澤的好感度是百分之三十的話,那么在他憑借著一己之力,靠著臉皮厚嘴皮子六戰勝了安奶奶之后,好感度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直接竄到了九十。
于是吃飯的時候,他就笑呵呵的聽著紀長澤在那侃天侃地。
紀長澤:“我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好好的在廠里干活,廠長說了,二十塊只是初始工資,要是我干得好,干的漂亮,他就介紹我去國營企業當工人。”
安父不信,國營企業那都是要學歷的,紀長澤能進去?反正他是不信的。
不過小伙子嘛,就是愛吹牛,他理解。
反正現在他看這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紀長澤吹牛,在他看來也是正常的年輕人表現。
但是他不相信,不代表他不可以鼓勵嘛。
想著,安父笑呵呵的點頭:“挺好挺好,我一看就知道長澤你有出息,你肯定能去國營企業的。”
安曉露倒是信了紀長澤的話,畢竟她以前上學的城市也有這種情況出現。
她直接忽略了人家那是四十多歲了經驗豐富做事老道貢獻良多,滿眼崇拜的望向未婚夫,還伸筷子給他夾了一塊炒雞蛋。
紀長澤不客氣的吃了,也給安曉露夾了一塊,笑瞇瞇看著未婚妻紅著臉吃下去了,才轉身繼續對著安父道:
“那國營企業工資更高,還有獎品,我干的好了,說不定會有獎金呢,到時候啊,我就拿著獎金去買三轉一響,現在我家也有自行車了,到時候風風光光的娶曉露。”
安父:“是呀是呀,長澤你真能干。”
誒這小伙子,真能吹。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自行車是紀長光買的。
紀長澤這么一個年輕小伙子,他能有什么錢買自行車。
紀長澤:“叔你等著,我到時候肯定把三轉一響弄回家,妥妥的,穩穩的。”
張老三正苦著臉跟著大哥二哥往村口走。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何況他那很能打的大哥都聽見了,就算張老三心底再怎么不樂意再怎么想反悔,也不得不為了家庭和諧(不挨揍),而帶著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和兩個哥哥一起去鎮上買布。
他怎么就這么苦啊。
這么慘啊。
從小到大就看著紀長澤吃香的喝辣的,紀長澤就是爹媽的小棉襖哥哥的大花被。
他就少干點活,兩個哥哥就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爹媽嘴上說最愛他最疼他,侄兒侄女出生了就要他靠邊站。
他都這么大了,還娶不上媳婦,大哥二哥總說爹媽偏心他,那他們怎么不想想家里的錢都給他們娶媳婦用了。
他!長得這么帥,品行這么好,竟然只能打光棍!
那紀長澤大哥可是給了他一輛自行車,紀長澤拎點東西怎么了。
他呢?
他兩個哥就只給他拳頭了。
要是他大哥二哥也給他買自行車,別說讓他拎點東西,就是讓他把他們當祖宗供著也行啊!
正垂頭喪氣耷拉著臉呢,路過了安家院子,就聽見那熟悉的死對頭(他認為的)張揚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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