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腰撿起幾個逗貓球,撲撲手,接著便聽見周易問:“你去應聘么?那個贍養基地。”
余兮兮無所謂的樣子,“你猜。”
周易目光篤定,“我猜,你肯定會去。”
她笑笑,嘴里沒答話,只顧拿拖把拖地。
次日清晨,云城的霧霾出奇嚴重,人坐車里,透過擋風玻璃看前方,視野模糊,能見度低得可憐。余兮兮駕車沿著國道筆直向前,長卷發綁成馬尾,整個人看起來青春陽光。
依照中年阿姨之前說的地址,一個半小時后,法拉利到了基地附近,老遠便聽見陣陣犬吠聲。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周也沒有停車場,余兮兮咬了咬嘴唇,把車開向大門,然后下車。
她客氣道:“同志,聽說你們這兒招獸醫?”
站崗的哨兵看她一眼,“請問你有什么事么?”
余兮兮抬手指自己,笑道:“我來應聘的,請問你能讓我進去么?”
哨兵面無表情,沉聲說,“出示一下你的介紹信。”
她皺起眉,“……必須要有介紹信才能來這兒應聘么?”
“對。”
“……那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說完,余兮兮大失所望,只能悻悻地轉身往回走,心頭無語:道聽途說的消息果然不靠譜。
退役特種軍犬贍養基地是什么地方,用腳趾頭想也需要介紹信啊!
蠢死了。
余兮兮邊走邊煩躁地咬嘴皮,站定了,手剛碰到車門,身后一陣汽車引擎聲傳來。
她無意識地轉頭,只見遠方白霧迷蒙,一輛黑色吉普的車頭平緩顯現,隨著距離漸近,整個車身駛入她視野。
一束目光從車窗戶的另頭掃過來,鷹一樣,具有穿透性。
余兮兮認識這輛車。
她知道車里的人是誰了。
……真是猿糞一樣的緣分。
“又是你。”沒有起伏的陳述句,嗓音低而穩,音色沉沉,聽不出多余情緒。
余兮兮伸手捋馬尾,輕松淡定的樣子,“是哦,挺巧的對吧,呵。”
她逆光站著,朝陽的光影嵌在身體四周,柔軟雪白,像在晃眼地發光。秦崢瞇了瞇眼,往下看才注意到她和以往不同:白衛衣,牛仔褲,腳下的運動鞋粉藍相間。
明明更隨意,卻像專門倒騰過。
秦崢視線回到她臉上,照舊一副不冷不熱的腔調:“又路過呢。”
余兮兮垂眸,手指無意識地絞下衣擺,然后點頭:“嗯。”
他盯著她,良久,往前抬抬下巴,“想進去?”
“……”
余兮兮皺皺眉,胸口的火氣隱又有往上冒的趨勢。這人幾個意思?說起話來自相矛盾,成心逗她玩兒么,而且已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沒等她發作,那把低沉嗓音又響起了,說,“上來,我帶你。”
她抬頭,看他的眼神驚疑不定,帶著防備和困惑。
這時才回過神來——她來應聘,那他呢?他怎么會來這兒?
糾結再三,余兮兮還是拉開車門坐進了那輛車。這回待遇大不相同,之前那個年輕哨兵顯然認得人,面容仍嚴肅,卻敬了個軍禮,抬手示意放行。
犬吠聲更大,余兮兮轉頭看,訓練場寬闊廣袤,車行駛在水泥路上,遠處成排軍犬的影子便越拉越遠,昆明犬,拉布多拉犬,高加索犬,黑背犬,種類繁多。
再往前,整整齊齊的磚瓦房映入眼中。
她定睛看,標牌上幾個大字:軍犬生活區。
車平穩停下。
一個穿迷彩服的士兵小跑過來,站定敬禮,“秦營長!”
余兮兮從車上跳下來,注意到那個士兵個子不算高,膚色黝黑,看上去敦敦厚厚。環境太陌生,她有些拘謹地站在旁邊,看幾步外的兩個男人說話。
秦崢關上車門,表情和語氣都挺淡,“知道我要來?”
“可不是。”士兵咧開嘴,臉黑,于是襯得牙齒更白,“每年這時候您都來看山狼,大家都知道。”
山狼是蘭城軍區特種大隊的退役軍犬,士兵是它現在的飼養員。
一晃三年了。
秦崢表情冷峻,目光穿過層層枝葉落在遠處,不知在想什么。
士兵接著說,“這個點兒,該給山狼喂食了,正好。營長您跟我來吧。”
他點頭。
士兵笑盈盈地轉身,余光不經意掃見余兮兮,頓時愣了下,“這位小姐是……”
余兮兮清嗓子,怕這人把自己當不明身份的可疑人員,于是說,“哦,我跟秦營長一起來的。”
“哦……”小士兵一副了悟的樣子,看看她,看看秦崢,然后笑盈盈地轉身往軍犬生活區去了。
余兮兮跟在后頭小步走,想想不對勁,轉頭,輕輕“誒”了聲。
秦崢轉頭。
“我覺得……”她湊近點兒,抬手指指前面的背影,帶著說人壞話的小心翼翼,低聲:“這個小同志好像有點兒誤會。”
他垂眸,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她衛衣領口,鎖骨纖細,皮膚白花花的,雪一樣,上頭一個心形寶石吊墜,小小巧巧,幾相襯托更妖冶得驚心動魄。
周圍空氣變得有點兒燥。
秦崢眸色微暗,食指無意識摩挲火機浮雕,“什么誤會”
“……”
他盯著她,有意無意貼近一些,嗓音更低:“嗯?什么誤會。”
好像離得太近了,男人呼出的熱氣鉆進她耳窩里,絲絲的癢。
余兮兮下意識地縮脖子,閃開半步,退出自認為的安全距離。囁嚅下,雙頰微紅,白皙齒尖輕輕咬嘴唇,似乎懊惱:“……算了算了,當我什么都沒說。”說完加快腳步,兔子似的躥前邊兒去了。
秦崢兩手插褲兜,目光追著她背影掃過去,肆無忌憚。
半晌一彎唇。
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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