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黑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笑,低頭吃面,不說話了。
家里好幾天不住人,許多生活用品都需要重新購置。吃過午飯,余兮兮便拖著秦崢出了門,去附近的超市里買東西,一路走走停停,推車里很快便堆起小山。
路過一處賣散裝紅棗的貨架時,折扣大的緣故,顧客間摩肩接踵,顯得擁擠。
余兮兮小心避開人群,一面在旁邊的貨架上選零食,一面緩緩前行。忽的,一股大力推搡著撞過來,她低呼一聲,險些栽倒下去。
電光火石間,秦崢手臂勾住她腰肢,穩穩一帶,把人半摟半抱地護進懷里。
他垂眸審度她,“沒事兒吧?”
“沒。”余兮兮搖頭,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側目看向那個差點兒把自己撞翻的中年大媽,驀的眸光一凜。
眼前的婦人身材矮胖,膚色偏黑,整個人透出一股市井味兒,是陳美珊的婆婆張紅。
“是你?”她沖口而出。
“……”張紅轉過頭,目光狐疑地在這對年輕人身上打量,幾秒后回過神,臉色大變,竟忙不迭地轉身就跑。
“你站住……”余兮兮一把拽住她,臉色陰沉不善:“你兒子的債主把你小孫子撞得重傷住院,你知道么!聽著,我問你,梁建友人呢?你那個畜生兒子人呢?”
張紅嚇得臉色都白了,聲音抖個不停:“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少跟我裝傻!”
“……”
周圍全是人,兩人拉扯已引來不少目光圍觀。
秦崢抬眸冷冷掃視一圈兒,沉聲道,“把她帶洗手間那兒去。”
幾分鐘后,超市一樓洗手間的拐角處。
張紅腿發軟,背靠著墻勉強站穩,道:“小姑娘,建友已經好多天沒回過家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真的不知道……”
余兮兮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冷冷笑了下,“你的親孫子被你兒子害得終身殘疾,你倒好,還有閑情逸致在這兒逛超市?心可真大。”
張紅猛地一怔,“你說什么?小超終、終身殘疾?”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氣,“對。那孩子的左腿高位截肢,這輩子都只能靠拐杖過了。”
“……”張紅呆滯片刻,忽然捶胸頓足地哭起來,嚎道:“我只知道是車禍,沒想到會這么嚴重……這個殺千刀的,我們老梁家就這一棵獨苗苗,簡直要把我氣死,要活活把我氣死啊……”
秦崢冷冷俯視著她,漠然得似乎置身之外,“既然是獨苗,車禍那么久了都沒想去看一眼?”
余兮兮接話,語調里帶著一絲譏諷:“怕陳美珊母子花她的錢吧。”
張紅抽噎了下,憤憤說:“現在干點什么不要錢的啊?家里本來就窮,錢都給那殺千刀的了,我一個老太婆,那么一點棺材本夠得了個啥?看醫生就是無底洞,現在誰進得起醫院?”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
余兮兮聽得火冒三丈,怒道:“你孫子和兒媳婦的命還沒你棺材本重要么?”
“……”張紅悻悻,低下頭不吭聲。
余兮兮緊接著說:“我再問你一次,梁建友現在藏在什么地方?”
張紅動了動唇,仍是那三個字:“不知道,真不知道。”
“好,你不說也行。”她點頭,摸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我馬上打電話報警,你兒子吸毒,他們應該比我們容易找到他。”
張紅頓時蒙了神兒,慌慌撲過去搶余兮兮的手機,嘴里不住哀求:“別、別!姑娘我求你了,不要報警,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求求你了……”
余兮兮面容冷漠,“那你說,梁建友現在在哪兒?”
從超市回宿舍區的路上,秦崢開車,余兮兮坐在副駕駛上發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紙上的那串地址。
驀的,低沉嗓音在耳旁響起,語氣很淡:“在想什么?”
她眉心微微擰起,沉吟道:“我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而且很多事,巧得讓人害怕……”說著忽然一頓,側目看秦崢,“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忽然回云城?”
他平視前方,面上沒什么表情,“工作需要。”
余兮兮齒尖磕唇瓣,試探著問:“聽說,之前你和老董抓獲的那個犯人,在陸軍醫院被人殺了。你就是因為這件事回來的吧?”
“……”秦崢瞇了下眼,語氣沉下去,“他們找過你?”
“……嗯。”她點點頭,“因為很巧,那個犯人被殺的時候,小超正在動手術。我剛好就在醫院里。”
“他們問了你什么?”
“沒什么。就是問我有沒有看見什么可疑人物。”余兮兮伸手揉眉心,有些困頓,“我看見了一個護工,不像好人。而且,我覺得自己之前見過他,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前方十字路口,綠燈跳紅,黑色吉普停下。
秦崢轉頭,目光定定落在她白皙精秀的側顏上,大掌輕輕握住她的手,嗓音低而穩,“聽著,這些事和你沒關系,別太在意。”
她遲疑著說:“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幫到你……”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拇指指腹摩挲著她細嫩的耳后皮膚,語氣很淡,又低柔得教人心驚,“不需要。你乖乖的,不胡思亂想就好,嗯?”
余兮兮臉微紅,點頭,乖巧地應道:“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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