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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首輔寵妻錄(重生) > 第42章 薄命相

            第42章 薄命相

            沈沅聽見消息后,便覺出了事情的蹊蹺之處。

            按說憑借陸之昀在朝中的地位,是不會有人敢到鎮國公府鬧事的,那老嫗敢這么做,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指使的。

            且她指責辱罵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是沖著她沈沅來的。

            幸而陸之旸那日恰好帶著官兵們在公府附近逡巡,這才及時阻止了事態的惡化。

            可路過的百姓們還是聽見了那老嫗說的每一句話,亦都認為公府主母沈氏恃寵生驕,動輒就責打下人,有個可憐的丫鬟還因此死在了她的手里。

            到最后,有關沈沅的謠傳的也是愈發離譜了。

            苛待寡嫂、不敬嫡母、欺辱姐妹、刻薄善妒……

            任何同婦德相背而馳的批評和指責,僅在一夕之間,便在坊間傳開了。

            沈沅得知這一切后,還算鎮靜,每日照常地吃飯、睡覺,倒像是沒受任何影響的模樣。

            可碧梧卻實在是看不過眼了。

            近來京中的各個世家也辦了幾場壽宴,或是滿月宴,先前縱是知道沈沅有了身孕,不一定能親自到場去參宴,卻還是都會遞請貼到公府上,以表對沈沅這個首輔夫人的尊重。

            這般,沈沅也可提前備好禮物,就算人不去參宴,也可將心意傳達。

            可自打那個老嫗在府門外鬧了一場后,先前緊趕著巴結沈沅的那幾個世家夫人,都沒有遞帖子。

            原本沈沅就不是京師本土出生的人,還是從揚州府來的,這樣的身份,在喜歡抱團的京城貴婦圈子里,是不太受待見的。

            這些謠一出,碧梧也明顯覺出,那些夫人便開始有意地排擠沈沅了。

            ——

            祈朝的軍隊班師回京后,已是兩月之后。

            得知陸之昀和喬浦得勝歸來,小皇帝亦在燕翅樓下親自地迎著這兩位輔政大臣入宮。

            喬浦衣前的補子繡著威風凜凜的彩獅,腰間佩著的青鞓革帶上,還佩著牙牌和印綬。

            若仔細地循著喬浦和陸之昀的眉眼打量,便能發現,這兩個表兄弟的相貌上,還是有著相似之處的。

            只是陸之昀的容貌生得要更冷峻一些,他的骨相和皮相雖然都極其的優越和英俊,卻也因著那雙深邃威冷的鳳目,顯得整張面龐很寡情,且帶著不近人情的距離感。

            喬浦自十五歲上戰場后,便一直將勝仗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六個字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韃靼在入秋后一直都有在邊境尋釁滋事,但喬浦也不理解,為何陸之昀會在這時就起兵出征。

            直到大軍在邊境安營扎寨后,喬浦才突然得到了一個令他倍感喜悅,也很是震驚的一個消息。

            他們剛率軍離開京師不久,草原就遭逢了一場極為嚴重的雪災,韃靼人逐水草而居,卻因為這場突然造訪的天災,損失了不少的牛羊。

            木桀可汗的臣民大抵也有個五萬余名,卻因著這場嚴酷的雪災,好幾日都沒吃過飽飯了,條件如此艱苦的情況下,他們還要拿僅剩的余糧去供養韃靼的將士們。

            韃靼部落的困境,對于祈朝的軍隊來說,無異于是天賜良機。

            實則此前喬浦和陸之昀還為著敲定出征季節的事有過爭論,喬浦還是想讓大軍在春季出征,因為京師雖然地處中原腹地,但是軍士們卻不一定能耐住北地的嚴寒。

            最后喬浦選擇了妥協,也是因為他一直都很相信陸之昀在軍事上的戰略眼光。

            當喬浦得知了韃靼被雪災侵擾的消息后,便覺得陸之昀這個表弟的直覺和預感準到,都有些可怕了。

            他嘴上沒說什么,可喬浦就是覺得,陸之昀一定是提前預料到了冬季的北地會發生些什么事,這才率著大軍提前出師。

            木桀可汗雖然只是北境的一個類似于藩王的部族首領,但是當他率著他部下的幾萬韃靼人歸降了祈朝,祈朝的諸位軍士也都受到了鼓舞。

            陸之昀此前就給小皇帝寄了信件,沒讓他在宮里為他和喬浦置辦慶功宴。

            小皇帝在燕翅樓下命太監宣了豐賞陸之昀和喬浦的諭旨后,陸之昀也同喬浦拜了別,便馬不停蹄地前往了中級殿處。

            高鶴洲已經坐在里面侯著他了,知道陸之昀回來后,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復批各地往朝廷這處呈上來的折子的。

            這日京師的天際略顯陰沉。

            陸之昀進殿后,并沒有立即坐在平素的那把太師椅處,反是眸色不明地看了一眼高鶴洲,低聲詢問道:“在冬日,還會不會下雨?”

            高鶴洲面色一怔,不解地問了嘴:“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他接著道:“你也在揚州做過一年的巡鹽御史,應該知道江淮還有余杭這些地方,在冬日也是會經常下雨的。我們京師會好一些,但有時也會混著落雪降些雨…你怎么連這些常識都不懂了?還要來問我?”

            高鶴洲調侃著陸之昀,卻見他冷峻的眉目間,好似是顯露了淡淡的焦急。

            高鶴洲還未來得及起身詢問緣由,便聽陸之昀淡聲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私事,要回趟公府。近來積壓的這些折子,你一會差人送到我府上去。”

            話音剛落,陸之昀前腳便已經邁過了門檻。

            高鶴洲緊隨其后,卻還是沒有追了上去。

            他微微地振了振寬大的官袖,亦噙著淡笑無奈地搖了搖首。

            還私事。

            陸之昀說的可真夠道貌岸然的。

            他早就看出來了,自陸之昀結婚后,但凡這天上有些要下雨的跡象,他便會第一時間往府里奔。

            也真是夠疼他那位夫人的了。

            ——

            檻窗外,落雨混著細雪,正淅淅瀝瀝地沿著檐鉤,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沈沅無助地躺在拔步床內,巴掌大的芙蓉面正對著里墻,亦將纖白的手輕輕地覆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雖說冬日并沒有雷聲,但外面的雨卻是不小的,她心疾的癥狀是有些嚴重的。

            若是她沒懷身子,這些病痛忍一忍便好。

            可是母親身子難受,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能感應出來的,現下,沈沅的胎動就格外的厲害。

            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在踢她,仿佛也要堅持不住,急欲從沈沅的肚子里跳出來似的。

            沈沅柔聲地安慰著肚子里的胎孩,希望能讓它的情緒緩和下來,眼淚也悄無聲息地溢出了眼眶,灑滿了雙頰。

            “寶寶,你父親就快回京了,你再堅持一下…是娘身體不好,連帶著讓你也跟著受罪……”

            沈沅的聲音越來越低,對未來要發生的事也產生了恐慌。

            眼見著冬日就要過去,春日即將來臨,這意味著雨季也要來了。

            她生產的日子應當就是在春日的雨季里,如果因為心疾,在產房使不出力氣來,孩子就很有可能會難產。

            沈沅越想越無助,亦痛苦地微顫著兩只纖白的手,將它們覆在了面頰上。

            陸之昀不在她的身旁,除了哭,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正此時,沈沅卻倏地覺得,有人好像將拔步床的床帷掀了開來。

            她艱難地回身看去時,卻見陸之昀竟是站在了床側,男人冷峻的眉宇緊緊地鎖著,身上還裹挾著冬日的寒涼氣息。

            在陸之昀即要將躺在里面的沈沅用臂膀撈在懷里時,沈沅卻先他一步,想都未怎么想地就撲到了他的懷里。

            “官人…您終于回來了……”

            她的語氣帶著軟軟的哭腔,陸之昀將她小心地擁住后,亦明顯覺出,除了那個高高隆起的肚子,沈沅身上的其余地方都瘦了許多。

            陸之昀用指骨分明的大手輕輕地拍著妻子瘦弱的背脊,眉宇又蹙了幾分。

            明明在他離京前,沈沅好似是胖了一些的。

            怎么這兩個月過后,她竟是變得憔悴虛弱了這么多?

            二人現下呈的這個姿勢很容易就會碰到沈沅的肚子,故而陸之昀安慰般地吻了下美人兒肌膚溫膩的額側后,便擔著她的腿彎,將沈沅小心地抱在了身上。

            沈沅心疾的癥狀消失后,整個人也坐在了陸之昀修長且結實的雙腿上,男人則從身后小心地圈護住了她,右手也繞到了她的身前,輕輕地覆在了她的肚子上。

            屋外的雨雪還是沒有任何的頹勢,陸之昀這時在她的耳側問道:“我不在的這兩個月,京師下過雨嗎?”

            沈沅漸漸止住了涕淚,縱是被陸之昀護在了懷里,卻還是因為適才的那遭,顯露了幾分羸弱之態。

            聽陸之昀這么說,她亦隱隱印證了自己此前的猜想。

            陸之昀擇在冬日率軍隊去北境,就是怕京師下雨時,他會不在她的身側。

            沈沅搖首回道:“沒下過雨,就今日下了些雨,但是官人您及時趕回來了。”

            陸之昀聽罷,卻用左手攥住了沈沅纖細易折的胳膊,又問;“那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沈沅抿了抿柔唇,待緘默了片刻后,她并沒有回復陸之昀的問話,反是關切地問道:“官人,妾身覺得您好似也瘦了些,您在戰場上有受傷嗎?您回來后,妾身還沒好好地看過您呢……”

            陸之昀的及時歸家,自是讓沈沅倍感喜悅的。

            這也并不是因為他在下雨時能護住她免受心疾的困擾,而是她活到這么大,也終于有了一個能夠等待的人。

            她和陸之昀的這種關系,也能讓她名正順地守著他,等著他,她的生命中,也終于能有一個這樣的角色了。

            沈沅說罷,陸之昀便見適才還淚染輕勻,柔弱無助的妻子這就要擰過身子,要去查看他的狀況。

            他只得無奈地攥著她的兩只胳膊,不再讓她亂動,低聲制止道:“雨還沒停,先別動。”

            等京師的這場雨夾雪終于停歇了后,沈沅便用雙手捧著陸之昀的臉看了良久,還仔細地察看了他身上的各處,確認了陸之昀并沒有受傷后,這才被男人溫聲哄著,又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

            趁著沈沅入睡的時當,陸之昀去了趟歧松館。

            高鶴洲已經命舍人將折子送過來了,陸之昀邊拿著紙筆,邊將江豐喚了過來。

            他邊批著折子,邊詢問著沈沅的現狀。

            寇氏許是知道自己的院子里有陸之昀的眼線,近來做事都很謹慎,且那處人手有限,有時也打探不出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但是杜婆子的碎嘴之語,卻還是讓眼線聽了過去。

            江豐站在書案的一旁,恭敬道:“近來夫人在京中的名聲很不好…屬下有意去制止,但謠這種東西,一旦傳開了…就很難再……”

            陸之昀的表情還算鎮靜,沉聲問道:“都說她些什么了?”

            江豐如實回道:“三夫人院子里的杜婆子說,說夫人是有娘生沒娘養,所以才會這么不容人……”

            話落,陸之昀沾墨的動作頓了一下。

            江豐掀眸看了眼陸之昀的表情,又道:“她還說…說夫人是薄命相……”

            “啪嗒——”一聲。

            陸之昀終于撂下了手中的執筆,冷聲問道:“杜婆子說的?”

            江豐頷了頷首,也瞥了眼案上躺著的那根狼毫筆。

            卻是發現,那根筆已經被陸之昀掰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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