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被陸之昀扼著細腕,他在她耳畔啞聲命道:“沅兒,你要聽話。”
她嗚了一聲。
被猛然侵.入時,腦海中也驀然浮現了一些零星的記憶。
記憶中的陸之昀神情淡漠,語氣近乎冰冷地對她道:“沈沅,你要聽話。”
最近,她也確實有在發現,自己從前的記憶,正逐漸恢復。
她好像,全都要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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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假的一個月后,沈沅想起了從前的一切。
家庭的變故、旁人的白眼、她的落魄、被逼到絕境的無助鋪天蓋地地向她襲來。
再就是,她想起了對陸之昀這個強勢男人的恐懼。
可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沈沅早就喜歡上了,甚至是愛上了他。
陸之昀卻一直都在偽裝。
他一直都在騙她。
沈沅的心情亂成一團麻。
一想起,她和曾經那么恐懼忌憚的男人如此朝夕相處,耳鬢廝磨,她的心情就異常復雜。
沈沅纖瘦的身子蜷縮在皮質沙發里。
落地窗外,紅日漸沉。
她披散著一頭濃密的卷發,氣質慵懶懨然。
沈沅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甚至都沒發現陸之昀已經回到了公寓。
及至周身,被他身上熟悉且好聞的木質調的古龍水包裹,她才轉頭看向了他。
“心情不好?”
陸之昀很自然親昵地要去吻沈沅的面頰,另一手則松解了番頸上的領帶。
沈沅顰著眉目,卻將臉側過了一旁。
見她如此,男人眉目間存著的溫和漸褪。
陸之昀的聲音還算有耐心,低聲問:“怎么了?”
沈沅暫時不想再同他親密接觸,等她做出了推拒的動作時,陸之昀也給了她空間。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量頎長挺拔,面龐冷雋。
“沅兒,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你騙我。”
沈沅也站起身,同他面對面,又問:“我們根本就沒好過…也沒相愛過,你為什么要編出那么多的謊騙我?”
陸之昀漆黑的眸,閃過一絲冷銳。
他沉聲問:“你都想起來了?”
沈沅沒否認。
現在的她,也無法將從前的陸之昀,和她深深信任并依戀的溫柔丈夫割裂來看。
她的心里很亂,特別亂。
兩個人對峙了片刻,沈沅無力道:“我們分開一陣吧,我需要靜一靜。”
話音剛落,男人的眉梢一沉。
陸之昀周身的氣場也驀然變得強勢。
沈沅覺出了異樣,下意識地就往后退著步子。
直到退無可退,他將她禁錮在了玻璃幕墻上。
沈沅的身后是落日余暉和城市的天際線。
卻聽陸之昀克制地壓低聲音,道:“對我不滿,有意見,你可以跟我提,我會為了你改。
分開、離婚這類的話,以后不要再說。”
陸之昀說這話時,手背上的青筋賁出,甚至呈著暴起的態勢,一看就是在強抑著怒氣。
沈沅說的分開,倒也不是真的分開的意思。
她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只是想暫時同他分居,不在同一間臥室住而已。
沈沅無奈地將話同陸之昀解釋了一遍。
見男人眼中的凌厲漸褪。
沈沅干脆也將想說的話,都同他說了出來。
—“我現在既然都想起來了,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你呢,也沒追過我。
求婚儀式沒有,婚紗照、婚禮也沒有。
婚戒也不是我自己挑的,是你第一次睡完我后,悄無聲息地套我手上的。
我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跟你結了婚,是,我當初跟你結婚,是為了我弟弟和還債。”
—“但我這輩子,應該也就跟你這一段婚姻了,該有的都沒有,你還要編出一堆謊話來騙我,我能不生氣嗎?”
沈沅說這話時,黑色的卷發在暖黃的夕日下微微炸起,顯得整個人很有生機和活力。
陸之昀轉怒為笑,修長的手也順勢摸了摸沈沅的發頂,一貫涼薄的眼神,透著淡淡的寵溺。
沈沅被他摸了幾下腦袋后,氣兒竟然就消了一大半。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不爭氣,也不能這么容易就被他給哄好,便冷冰冰地道:“今晚我自己睡,你去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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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s市驟然降雨。
沈沅聽著轟隆隆地雷聲,猶豫著要不要去找陸之昀。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前世不是被雷給劈死的,就是被雨給澆死的。
否則,她不能自小就這么怕雨。
沈沅抱著軟枕,還是無奈地趿鞋下地,剛要開門去找陸之昀。
男人已經先她一步,站在了她臥室的門外。
天邊恰時劃過一道閃電。
沈沅在那一瞬,還是沒耐住沖動和驚懼,幼鳥歸巢似的便撲進了他的懷里。
雷聲仍不絕于耳。
有句話說,夫妻間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
沈沅從陸之昀的睡衣衣兜里摸出了一個錫箔紙包后,兩個人在雨未停之前,也格外的瘋狂。
陸之昀甚至扯壞了一個枕頭,沈沅的手邊也落了幾根羽毛。
等市區風雨終止。
沈沅伏在男人的肩頭,哭得抽抽嗒嗒的。
—“其實,我也不是在怨你,我是在怨我自己。”
—“是你幫了我,解我于水火,一開始我就欠了你太多,我總覺得在你的面前,我會低下一頭……”
“別這么說。”
陸之昀打斷了沈沅在歡愉后,可憐兮兮的自我剝白。
他輕啄她的唇,修長的大手也為懷中的沈沅抹著眼淚,嗓音低沉地哄她:“我也只是希望我的小姑娘,能像以前一樣,永遠驕傲地生活。”
陸之昀說小姑娘這三個字時,聲音溫沉醇厚,很有磁性。
沈沅卻破涕為笑,埋怨道:“叫什么小姑娘?”
陸之昀無奈地回道:“你比我小了十幾歲,當然是小姑娘。”
他一本正經地說出了這句話。
沈沅的面頰卻驀然變燙。
她故作鎮定地回道:“那我該叫你什么呢?
不然就叫你陸叔叔好了。”
“不許叫叔叔。”
陸之昀的聲音變得嚴厲了些。
他將沈沅往懷里又攏了攏,低聲命道:“真的,以后不要叫我叔叔。”
沈沅沒再回他。
卻覺得,陸之昀這樣的人,或許也有些年齡焦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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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有一個保存相對完整的古典園林。
沈沅聽陸之昀說,他當初莫名很喜歡這個地界,就把它買了下來。
這處園林在古代叫做韶園,據說是一位很有權勢的重臣的私人府園。
曾經,它的東側是公府,西側是伯府。
現如今,兩旁的宅院早就不在了,只剩下了這一片觀賞性質居多的園林,陸之昀還請了許多專業的學者做指導,復原了以前的建筑。
沈沅前幾天刷視頻,看見有人拍了中式古典的婚紗照,等陸之昀騰出空子,能和她一起補拍婚紗照時。
她便提議,也想拍幾張中式的婚紗照。
陸之昀帶她來到了韶園。
他也不將這處商業化,從不對外開放,就是單擺著,每年還會花幾百萬雇人打理這處的水景和湖石。
沈沅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許這個叫韶園的園林對陸之昀而,就相當于是個樂高玩具吧。
荷風拂過。
韶園的夏景堂闊水深,頗有明瑟曠遠之意境。
等陸之昀穿好了古代的服飾,往沈沅的方向走過來時,她一時竟有些恍然。
挺拓的明制緋袍公服穿在陸之昀的身上,襯得他的身形高大峻挺,發上戴上了兩翅皆寬的烏紗帽,腰間也環好了很精美的革帶。
一副凜正嚴肅的官老爺模樣,但又極其的英俊成熟。
拍婚紗照的團隊,將服化道準備得很精致。
陸之昀的左手上,甚至還佩了個玉扳指。
他這么穿,竟然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沈沅面色微怔時,男人高大的影子也倏然將她籠罩。
陸之昀低聲問她:“怎么了?”
沈沅也穿著大紅色的古代服飾,搖首回道:“沒什么,就是覺得,看你穿這身衣服,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陸之昀輕哂:“是嗎?”
其實在他看見沈沅穿上了這身大紅的喜服后,也有了和沈沅一樣的感覺。
陸之昀當初買下這處地方的原因,也是因為,他有種莫名的錯覺。
他好像,在這里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沈沅就做過夫妻。
但無論在哪一個時空,他一定都很愛沈沅這個女人。
他很愛很愛她,而且會一直都愛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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