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求道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毛小莉默默陪了他三天。張求道暗爽并買通分局其他人,讓他在床上再躺一周。分局中人除了毛小莉,其余人都到齊,包括隗宣。
馬山峰捂住隗宣耳朵,責怪說道:“你這樣會教壞我孫女的。”
隗宣:“爺爺,我能聽見。”
馬山峰:“乖,你要假裝聽不見。呼嚕呼嚕飛走了,全都聽不見。”
隗宣點頭:“嗯嗯,呼嚕呼嚕全飛走,我都聽不見。”
陳陽來回看這爺孫倆:“你們認親了?”自從他回來看到隗宣身上的連體衣加粉色碎花小裙子,畫風從小仙女變成爺爺奶奶帶的娃,那瞬間他是有些懵的,然后看到滿臉絕望和麻木的姬姜,感覺又有點安慰。好在隗宣沒有被養胖,多少有點慶幸。
隗宣:“爺爺說要認我當干孫女,我說要問你意見。陳小陽,你同不同意?”馬山峰抬頭頭一次用冷漠的表情面對陳陽。
陳陽:“……”他心情復雜:“答應我,隗宣,就算你認馬叔當爺爺也千萬不要放棄自己的審美。把日常穿著打扮交給姬姜吧,你不能剝奪她的工作機會。”
聞,姬姜回以感激而沉重的表情,然后對隗宣說:“馬副局和馬大嬸每天大清早要過來替你梳洗打扮,老人家不容易,你不能太自私。”
隗宣面露猶豫,說實話她還是挺喜歡馬山峰和馬大嬸給她打扮的,當然姬姜的打扮她也很喜歡。一時之間,她感到猶豫。
正是這份猶豫讓在場眾人除了馬山峰全都感覺到孩子審美觀瀕臨扭曲的危機,于是寇宣靈攔住馬山峰,而陳陽與姬姜齊齊上前說服她。
相比馬山峰,隗宣還是更喜歡陳陽,于是快樂的點頭同意,由姬姜負責自己每天的穿搭。對此,馬山峰哀怨的小眼神瞅遍陳陽、姬姜和寇宣靈,三人在關于孩子審美方面一致認為應該堅定,絕對不能讓爺爺奶奶輩來帶。
對此,馬山峰把氣撒在張求道身上,他說:“是男人就大大方方的追,裝病算什么?”
陳陽先制止張求道說話,并對隗宣說道:“回去做作業。”隗宣不服氣的說她作業做完了,而陳陽面不改色:“要不我給你報個鋼琴奧數班?”
隗宣沉默的走出房間,姬姜急忙跟上去。等小孩一走,張求道才說道:“馬叔,您別飽漢不知餓漢饑。你們在場幾個,除了隗宣和姬姜,哪個沒對象?”
馬山峰:“那就能不擇手段?總之不能騙人,你問問看在場有沒有人是把對象騙回家的!”張求道看向度朔和陸修之,兩男人輕咳幾聲,紛紛低頭抽出報紙或雜志來看。對于隱瞞身份追求老婆這回事是不可能心虛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心虛,反而還有點喜滋滋。
度朔和陸修之的沉默帶給馬山峰底氣:“愛一個人就要真誠以待,欺騙等于失去她的信任。而信任是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感情成分,所以,趕緊起來開工上班。”
張求道不起來,頗為受教的說道:“馬叔你說得對,信任是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感情成分,在夫妻間更為重要。”說完他就拿起放在被子上打了一半游戲暫停的手機,退出游戲界面點開通訊錄:“為了不影響您跟馬嬸的感情,我決定向馬嬸揭發您藏私房錢的事情——”
馬山峰動作迅捷得完全不像個五十多歲的‘老年人’,飛快搶過張求道的手機按掉通訊退出通訊界面,并十分友好溫和的說道:“實際上在獲得愛情之前需要一些戰略,適當的欺騙屬于戰略的一種。只要運用得當,就能夠促進彼此感情。”
寇宣靈拖著椅子到床邊招手:“來來,過來商量。”陳陽被拉過去,馬山峰本來就坐在靠近床的地方,所以沒有動。陸修之站得比較遠,但目光一直放在寇宣靈身上沒有離開過。
陳陽在走過去的時候,把坐在沙發上假裝看報紙的度朔強硬的拉過去,抱著度朔的手臂黏糊糊不撒手。張求道覺得有些辣眼睛,于是撇開目光:“下個星期是道教協會舉辦的道教交流法會,我想帶小莉回龍虎山——”
陳陽挑眉:“這么快見公婆?”
寇宣靈:“太快了。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擺酒席?”
馬山峰搖搖頭,算算日期說道:“十月份沒有適合婚嫁的黃道吉日,十一月和十二月倒是有不錯的吉日,可以考慮。不過近期內婚嫁都太倉促,我再翻翻看有沒有適合的黃道吉日。”
張求道:“我只是想帶小莉去看看龍虎山風景,帶她看看我住的地方而已。你們能不能別快進?”
陳陽:“很快嗎?告白、交往、結婚,兩個月內不能搞定?”
張求道:“哪個人兩個月內能搞定終身大事?”
“我啊。”陳陽理所當然的指著自己,抬頭朝度朔說道:“對吧老度,咱倆就是見面訂婚、交往,兩個月內確定結婚日期。還有老寇,他倆差不多兩個月內交往,互許終身。”
寇宣靈還有些不好意思,陸修之低頭笑望著他,兩人之間彌漫著無聲的甜蜜氛圍。
張求道看看陳陽這對,又看看寇宣靈那對,面無表情冷笑兩聲以示不爽之情。陳陽那對是盲婚啞嫁王八對綠豆看上眼,寇宣靈這對是從小給自己投資培養對象,不一樣怎么能混為一談?
這時候馬山峰補刀:“我跟你馬嬸是媒婆介紹,一眼就相中。談了一個月,然后定親、結婚,要不是得選個黃道吉日,我倆兩個月內就能成夫妻。”
張求道呼吸有點虛弱,從馬山峰手里拿回手機打開游戲界面重新玩了會游戲冷靜后說道:“我們不一樣。”
陳陽:“也是。你跟小莉同事了兩三年,小莉還把你當朋友。”
馬山峰:“扎心了陳局,別這么說,求道和小莉這不是前兩年都不開竅么?你們是一見鐘情,求道跟小莉是日久生情。”
寇宣靈舉手:“其實我跟阿之也是日久生情。”
“哦——”陳陽拖長語調,目光特意在寇宣靈和陸修之兩人之間徘徊:“‘日’久生情,懂。”
張求道點開游戲界面瘋狂殺了一輪后恢復平靜:“算了,你們配合我一下就好。”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毛小莉說道:“張求道,我能進來嗎?”
張求道抖抖被子,迅速躺下并藏起手機,聲音低了幾個度:“進來。”
毛小莉開門,見到陳陽等人還有點驚訝,走進來將餐盤放在床頭柜:“張求道,我替你熱了一下粥,能坐起來吃嗎?”
張求道冷靜的說道:“可以。”然后他就坐起來接過碗沉默的吃了幾口,在毛小莉背后的陳陽和寇宣靈極為鄙視,馬山峰也無聲搖頭,段數不行。張求道冷冷的瞥了他們一眼,含著勺子喝了口粥突然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毛小莉緊張的拍背喂水:“怎么回事?傷口還疼?”
張求道搖頭:“吃得急。”
毛小莉擰眉,接過他手里的粥碗:“我來喂你吧。你傷那么重就別吃太急,咳嗽會引發傷口疼痛。”
張求道面不改色甚至冷淡推辭:“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毛小莉見他堅持,于是說道:“那好吧,你自己吃。”張求道獨來獨往,從沒有跟女生親密來往,讓人喂他喝粥確實為難。
本來只是想推辭一下就盛情難卻接受的張求道懵了一瞬。
噗嗤。陳陽幾人在后面憋笑。該,讓他裝,翻船了。
毛小莉瞧了眼張求道身上的紗布,擰眉嘆氣:“算了,還是我喂你吧。要是不小心灑出來,燙傷傷口也不好。”這回張求道不再推辭,沒有拒絕毛小莉伸出來的湯勺。
陳陽踢了把寇宣靈腿肚子,示意他別留在這里當電燈泡,趕緊出去。寇宣靈向旁邊閃躲,回頭用唇語說道:[不,我要知道怎么追女朋友。]
陳陽還沒說話,小雷達·陸修之就把寇宣靈壓向門口,都已經是有對象的成年人了怎么還能學人家追女朋友?聽聽也不行。必須好好教育。
陳陽:“小莉,求道,那我們先出去。”說完他就拉著度朔往門口的方向走,馬山峰跟在后面。寇宣靈和陸修之在前面拉拉扯扯,快到門口的時候聽到毛小莉的聲音。
她說:“趁現在大家都在,我有件事要說,我想離開分局回茅山。”
張求道反應激烈的抓住毛小莉的手腕,對上她的眼睛時又將快要傾瀉出來的緊張和急切壓回眼底,臉繃得緊,假裝平靜的問:“你要走?為什么?如果是因為我這次救你,讓你感到困擾大可不必。換成任何一個人,我也會救。”
“換成其他人,根本不需要你救。”毛小莉平靜的回答。
陳陽跟馬山峰、寇宣靈三人對視,多少心里有了猜測。馬山峰擺手示意他們都別說話,先靜靜的聽毛小莉的想法。
毛小莉:“我總不能老是當拖后腿的吧。當時的情況無論換成是誰,陳哥還是老寇,都不會出事,能夠輕易解決。除了我,不能自救還要連累其他人。”
張求道繃緊表情的說:“不是連累。”面對毛小莉不解的目光,他說道:“因為是你,所以我不會覺得是被連累的。”
毛小莉怔然,隨后露出詫異和抱歉的表情。張求道急忙瞥來目光,鎮定的說道:“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覺得被連累。”
陳陽差點想翻白眼,告白就差臨門一腳,突然退縮,慫。
毛小莉‘哦’了聲,舀了勺粥喂到張求道嘴邊。后者看了眼毛小莉,含住湯勺吞咽下白粥:“你真要走?”
“嗯。真的要走。”毛小莉回答。
陳陽拒絕:“不行。你走了,分局又殺一個。我們一共也就六個人,好不容易多了陸修之,他根本不作為,沒有大用。你一走,分局又變成之前四個人的模式,完全被總局吊打,還怎么想超過總局?”
被點名·沒有大用·毫不作為·陸修之看了眼振振有詞的陳陽,給了度朔一個‘多管管’的眼神。但度朔選擇點頭附和,無視那個‘多管管’的眼神。
毛小莉:“陳哥,我很抱歉。但我的確下定決心回茅山,不能再渾渾噩噩、荒廢度日。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你們全都甩下,變成拖累你們的包袱。”
張求道淡聲說道:“我不怕,也不會嫌棄包袱重。”
“我嫌棄。”毛小莉回頭:“馬叔,你能懂我的決心吧?”
馬山峰:“真決定了?”
“嗯。”
馬山峰:“陳局,我同意。你呢?”
“不同意。”哪怕是看在張求道的面上,陳陽也不能真讓毛小莉離開分局,要不然張求道絕對也會離開分局。所以他說道:“毛家傳人向來有開竅一說,三關九竅,泥丸不開。不接生氣,修道鬧著玩一樣。你回茅山毛家,是不是要開總竅?”
人有三關九竅,其中總竅名為泥丸,在道教中又名泥丸宮。泥丸宮花生米一樣大小,卻是修道天分與否的關鍵。
毛小莉笑了一下:“對。三光九竅,總竅不開也是白瞎一身好天賦。毛家歷任傳人知道如何開竅的法訣,所以我要回去,需要花很多時間。”
古有千圣不傳之說,到如今也沒有改變這種想法。大概意思就是開竅所用法訣絕不外傳,需傳授有德者。毛小莉的父親知道開竅法訣,她想要開竅就得回去。
陳陽:“我不會阻止你開竅,你能上進,我很高興。但是沒必要就這么離開分局,你就當成是去進修,分局還掛你的名字,開完竅學完法術就盡快回來。大家都會等你,再說不是要開學了嗎?你暑假功課做完了嗎?有沒有跟學校請假?學校同意了嗎?”
毛小莉:“暑假功課只是需要完成社會實踐,已經交給負責的同學。我已經把請假單遞給輔導員,請長期病假。今早上回復,已經同意。”
“好吧。看來你早有決定,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我也沒辦法再挽留。”陳陽只能同意,看了眼張求道:“你們……先聊聊?我們出去吧。”
退離房間后,陳陽把門關上。然后他、寇宣靈和馬山峰就齊刷刷附在門上豎起耳朵偷聽,陸修之和度朔只能無奈在旁跟隨。度朔抬手擋在陳陽額頭前,免得他不小心撞到門上。
陳陽小聲詢問:“聽到什么了嗎?”
寇宣靈表情凝重:“沒有。馬叔,你呢?”
馬山峰搖頭:“看來是無話可說。求道的感情路,懸啊。”
過了一會,陳陽聽到腳步聲:“出來了。”幾人瞬間作鳥獸散。
毛小莉端著碗下樓,整個人看上去輕快不少:“我去收拾行李,準備這兩天就走。需要我畫符嗎?”
陳陽:“當然。你先準備兩大箱,我們準備在這次道教交流會用靈符砸死其他天師。”
毛小莉:“行。對了,剛剛你們走之后,我跟張求道是微信聊天,所以你們聽不到。”她揚著勝利得意的笑離開。
陳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馬山峰回身順手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邊走回辦公室邊說道:“年輕人的感情,老人家就不摻和。我先跟道教交流法會那邊聯系,本來分局是有三個名額,但是這次道教交流法會是在求道家舉行,所以我們可以去龍虎山祖庭做客。但是人多就代表麻煩和難度,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陳陽不解:“什么意思?”
寇宣靈靠在沙發椅背上,慢慢從椅背滑到沙發座,仰躺著說道:“每次道教交流法會發布的名額其實會超過祖庭能容納的名額,因為他們會設置路障,如果能夠順利解決路障,在法會開始時趕到就算是真正拿到名額。”
“路障?”
“上次交流法會在白云觀,設置的路障是畫皮。不知道哪里找來的畫皮鬼友情出演,差點把年輕的天師玩瘋,最后抓住畫皮鬼才算贏。”
畫皮鬼有具皮囊,它們能在皮囊上作畫,套上皮囊猶如生人,混入人群中絕對察覺不出異樣。
陳陽:“聽起來很有意思。”
此時分局敞開的大門停下一輛小轎車,車門打開,從里面走出齊茵和魏寧。齊茵手臂上還綁著繃帶,身上也多處纏繃帶,顯然是傷還沒好齊全就出來。
齊茵牽著魏寧的手走進來,率先對陳陽彎腰鞠躬,真誠道謝:“謝謝你們救了我和寧寧。”
陳陽搖頭:“沒什么。”他看向魏寧,后者有些羞怯,捏著手指頭小聲的喊哥哥。陳陽笑道:“寧寧今天真帥!”
魏寧便跑過去拉住陳陽的衣角,對他說道:“我們找到芝芝了,想把她帶走。”
陳陽:“嗯?”
齊茵替兒子重新解釋:“我們被送到醫院,醒過來之后再回到魏氏收藏館,在里面發現魏光明、魏杰、魏眠眠和馮平的尸體,但是沒找到魏曉曉跟許悅。”前面魏光明和魏杰父子倆死狀較慘,沒有全尸。魏眠眠是從樓上摔下來斷了脖子,馮平則是被嚇破膽死去。
魏光明幾人還能找到尸體是因為他們在死亡前還保有尸骨,許悅在死亡前就被那幅名為《怪誕》的畫吃掉,尸骨無存自然找不到。至于魏曉曉,抱著《怪誕》甘愿留在無間地獄徘徊,根本不愿回陽間。
“魏家人幾乎死光,財產交由我來處理。我把魏氏收藏館關了,能捐的捐出去,剩下一點賣出去。我已經將這次聘請你們的尾款打過去了,希望不要介意。”齊茵深呼吸后長嘆一聲:“五樓收藏室的墻壁出現一道裂縫,我在里面發現無數完整的白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來告訴你們。”
陳陽:“我們會上報道教協會,讓他們處理。”
“那就好。”齊茵松口氣:“反正那房子我是絕對不敢再回去住了。對了,我去五樓收藏室本來就是想找芝芝的尸骨。后來在角落的座鐘里發現了她的尸骨,已經收斂立碑,并將她放在寺廟里日夜供奉。另一邊,我也帶走她的牌位,希望日夜供奉能夠讓她早點擺脫罪孽、早日投胎。”
“有心。”陳陽隨即問她,魏芝芝的尸骨擺放在哪座寺廟,若是可以他要替魏芝芝攢功德。
齊茵告訴陳陽地址,隨后猶豫又忐忑的詢問:“各位大師,我、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取出寧寧腹中的舍利子。”她勉強的笑道:“我知道舍利子是好東西,寧寧開智早也是因為吞了舍利子。可是,這東西太好,太多鬼怪覬覦。我是真擔心,當初住在收藏館,那些東西被楞嚴咒鎮壓在墻壁里還不忘時刻引誘寧寧,出去外面沒有能鎮壓邪祟的東西,我——”
“我懂了。但是,舍利子在寧寧身體里待了兩年,早就跟他融為一體。要不然魏光明取的血液就不會有效。”
齊茵臉色一變:“我以為——”她以為當時魏光明想要剖開魏寧肚子取出舍利子,就代表還有辦法能取出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