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凱越說越夸張,越說越亢奮。宋辭卻仍心不在焉地晃著酒杯里的紅葡萄酒,像是在聽一段爛梗的相聲。
徐凱見他依舊是一幅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覺得很有必要找一些,曾經肖想楚淮南,而后從圈子里徹底消失的極端案例,來幫助宋辭遠離作死,珍愛生命。
但轉念一想,也就想開了:“算了算了,不信拉倒!反正也沒機會見面。你偷偷把他當做意淫對象,兄弟替你保密。”他拍拍宋辭的肩膀,縫似小眼睛浮夸地一眨:“夠仗義吧。”
“我前天剛見過他。”
“啊?!”徐凱驚愕了,他知道宋辭的臉一向很招桃花,但如果真的對楚淮南出手,那招來的就很有可能是血光之災了:“你見過他?怎么見的?沒惹什么事兒吧?”
宋辭心想:連累他一起進了趟派出所,這算惹事嗎?
“到底怎么見的?哪兒見的啊!我靠!這么大一新聞!你居然現在才跟我說!辭哥你不上道啊!”
“我和你說過啊,國內中轉航程遇上群二百五,害我進了趟派出所。那個跟我一起去警局做筆錄的就是他。”
“我去!!!就那天飛機上坐你鄰座的那個?”徐凱發出一聲夸張的感慨,又嚷嚷道:“他的灣流、龐巴迪、塞斯納比你哥的車還多!你能在民航上遇見他?你家祖墳冒青煙啦?哎,你說他怎么會去坐民航的?這算什么?體察民情嗎?”
“我怎么知道?”
喝了酒的人情緒起伏大,膽子也比平時大上不少。酒壯慫人膽的徐凱突然色膽包天地問:“欸,真人長得怎么樣?”
宋辭又認真地看了一眼電視屏幕,如實道:“比電視上的好看一點點吧。”
徐凱也轉過臉看了一眼屏幕,立馬露出一臉的陶醉,而后又迅速地搖了搖頭,給了宋辭一個無比怨恨的眼神:“你想不開,要去打楚淮南的主意找死,就自己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去死!別妄想拉著我和你共沉淪啊!我家老頭就我這么一個兒子!還指望我多活幾年,傳宗接代呢!”
“滾蛋!”宋辭見他這一幅沒出息的狗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抬起肘將緊挨著自己的徐凱用力一推。發自內心地想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沒有讀心術的徐凱,聽不見宋辭的心聲。剛被推開沒多久,又賤兮兮地貼了上來。
“說真的啊,你離這個楚淮南還是越遠越好。就您這衣冠禽獸、色yu熏心的德行,再配上見了兔子必撒鷹的操守。那天見到一回活體的,還沒被人順手收拾了,那是你的造化!千萬別再去招惹他,別回頭一個不注意,被人拿小拇指給摁死了!兄弟我哭都沒地兒哭去。”
“行了,知道了。你是科學普及欄目組啊?神經兮兮的,還沒完沒了了!”
宋辭一口把杯子里的紅酒喝完,又看了一眼電視上那位輪廓流暢、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禁欲系美男子。拿起遙控,決然關掉了電視。
徐凱估摸著,經過自己這苦口婆心的一頓勸,宋辭肯定已經認清了利害關系,對“染指”楚淮南這件事應該也死了心,便也放下心來。
第二天早上,遠南的董事長辦公室里。
并不知自己被別人“肖想”了的楚淮南,正鎖著眉,翻看某網絡平臺上,關于15年前步行街無差別殺人案及眼下這起殺警案的分析帖。
他的面前坐著一位被單獨約談的忐忑下屬——公關部的主管關紅芬。
和楚淮南共事多年,頂頭上司的脾氣關紅芬是知道的。因此,她在受召來辦公室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會被狠削一頓的心理準備。
關紅芬也知道自己并沒有抱屈的理由。
楚淮南不是那種會為了發泄私人情緒,而無故訓斥下屬的老板。而她也不是推卸責任的人。
只有無能的人,才總想著著推卸,關紅芬只想盡快收拾殘局,盡量降低失誤帶來的負面影響。
“對不起,出現這種情況,是我的疏忽。我申請自罰停薪一個月!現在我們部門的輿情監控小組,已經把網上的這類帖子都粗篩了一遍,各個平臺也都開始陸續刪帖了。”
她深知刪帖不過是亡羊補牢,造成不良影響的消息早已大規模發酵,于是又接著說:“我們也動用了一些手段,短期內這些謠的關鍵詞,都會被各個頭部的社媒平臺自動屏蔽的。”
楚淮南剛看完一篇,名為《大爆料!步行街屢出命案!竟是原遠南董事長楚振棠雇兇殺妻、殺警!》的謠帖。類似的帖子在同個平臺上本還很多,但此刻已經被刪光了。
就連剛剛看的那篇,再點進去,也只留下該貼不和諧,已刪除的字樣。匿名的爆料人除了這些造謠的帖子外,沒留下任何其他蹤跡。
水波澹澹的桃花笑眼,也難掩楚淮南此刻的面色陰沉:“查查第一個發造謠信息的是誰。”
再好脾氣的人,在面對去世的父親,被網絡謠污蔑成殺害母親的兇手時,也不會太溫和冷靜。
更何況,二十九歲就能掌握實權,以霹靂手段,在短短幾年內將本來就規模不小的集團再擴張數倍的楚淮南,并非像他的外貌那樣多情無害。
五年前,楚振棠去世時,他也不過二十四歲。
楚家一向虎父無犬子,作為遠南集團年輕的接班人,楚淮南不缺愛,卻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楚家往前三代,都是狼性文化的推崇者。
楚淮南還記得小時候,他爺爺楚喬新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楚淮南從小就深諳這個世界的殘酷。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打從出生,他就注定是站在叢林食物鏈頂端的肉食動物。
父親去世后,他從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清楚知道,在這個經歷了無數風雨的集團中,一個依仗血緣上位的、和實習生差不多年紀的董事長,是無法信服于人,真正掌握實權的。
也曾有楚振棠的心腹,出于好意勸他,讓他向董事會那些覬覦集團已久的“謀權派”,割肉示好,以求韜光養晦、長久地和睦共處。楚淮南對此不以為然,當下卻也只是默認似地笑了笑。
弱小是原罪。弱者談何平等與友誼?
一味地拿家里的寶物來討好對手,沒有意義,反倒更容易引狼入室。因為,只要把你打敗奴役,你的就都是我的。
上任后第二年,二十五歲的楚淮南,選擇主動出擊。他高效地重新整頓了集團內部人員部署,優化了管理層結構。
在鞏固集團主營的醫療高新技術研發與引進業務的同時,楚淮南還憑借著年輕人對市場特有的敏銳度優勢,投資了多家游戲公司、社交平臺公司并重點培養了集團下設娛樂公司的ott及直播業務。
在楚喬新的那個年代,江滬人提起遠南,總愛說是“遠南醫藥”,而在楚振棠那個年代,江滬人說到遠南會說是“遠南醫藥”或“遠南地產”
而現如今,在楚淮南手里的遠南,已經很少再被人這樣稱呼。因為,單一的行業領域名再也無法代表整個遠南。
醫藥、地產、娛樂、電競、社交......投資板塊涉獵眾多的“遠南集團”儼然已成長為一個首屈一指、無法撼動的超級集團。
關紅芬還記得,用一年時間,就發落了蠢蠢欲動的“謀權派”的楚淮南,在真正掌權后的第一個董事會上,講了句玩笑話。
“我們楚家的孩子,凡事都看得很開,但這并不影響我們記仇。”
犯我必誅。這就是楚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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