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她嚴肅地反對,理由充分。
“我們倆的工作,工資養活自己都費勁,哪能養兔子。沒人在家,沒人照顧它,它要被餓著肚子,關在籠子,多可憐啊。”
他沒再多說什么。
后來有次公司搞活動,有些價值低的贈品客戶不要,他拿回家。
王結香從那堆垃圾贈品中,翻出一個兔子形狀的鑰匙扣。
她高興壞了,雙手握著鑰匙扣,在他們的出租屋里轉圈圈。
他煩死她,叫她別轉了。
她反而拉起他一起轉圈圈。
“殷顯殷顯,”晃著他的手,她好似得到全世界最甜的糖果,語調小孩子一般歡欣雀躍:“等你賺錢,賺大錢了,我們養只兔子好不好?”
這時的他說了什么呢?
好像是……
*
“你醒醒!”
一只手猛力揉他的臉,玩他的耳朵,拔他的胡子,在他渾身上下搓來搓去。
“醒醒,醒醒。”
噪音和騷.擾雙管齊下,殷顯忍無可忍,只好睜開眼。
雙目經歷短暫的眩暈后,緩慢地聚上了焦。
他看見自己正躺在他的兔子窩,房間內的陳設不知為何被人弄得亂七八糟。
“醒啦?”
順著聲,殷顯看向兔子窩的房頂。
那里出現了一張大大的人臉——眼中密布紅血絲,托著腮的王結香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房頂呢?”
他發現自己的嗓音不再是昏死前的虛弱,已經恢復了正常。
“被我一巴掌拍飛了,”她一本正經地說著奇怪的話:“我發現沒有房頂,我可以觀察你,挺好使的,就沒給你安上。”
殷顯暫時沒空去關心屋頂,他對于自己能夠復活的事比較好奇。
“你怎么救活我的?我還以為我必死無疑。”
“……救活?”
他的用詞使她微微的困惑。
“說來話長。不過,也不算我救你,你本來就不會死。”
兩個人先將殷兔子死里逃生的經歷串了一遍。
如同前幾個房子,王結香和兔子一起進屋,她去異世界多久,他就得被屋子困多久。王結香在異世界會困會餓,殷顯也是一樣。不同的是,她到異世界有機會吃飯、睡覺,但殷顯受困時,面對的是無盡的黑暗。
他意識到這個屋子和以往不同,她通關花費的時間異常久。
用盡辦法,耗盡力氣,他腳步不停地行走,黑暗盡頭仍是黑暗。
最后沒能等到王結香出來,他被餓暈。
而后,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她哭到快斷氣的聲音,聽見她在喊他。
身體之外的一股力量占據了殷顯的嗓音,他像被燒干到最后一滴的油燈,將話說完的同時,感到生命的燃盡。
“我也以為你死了。事實上,你當時確實死得不能再死,蒼蠅都飛來了。”
王結香搓搓鼻子,補充道:“哭得快斷氣不至于好嗎!我哭,那是被你可怕的尸體嚇哭。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你死了內疚難過。”
按照王結香的敘述。
回到小兔島,她被兔子尸體的慘狀嚇哭。他突然說話,讓她意識到他還有機會搶救一下。王結香帶著兔子,淡定地逛了逛小兔島。
全島的植物死了,路燈碎得只剩一盞,是“肥肥之家”旁邊的那盞。她循著燈光,來到他的兔子窩。
“你房子太小,我沒法進去,不知道把你放哪里比較好,所以我拍飛了房頂。”
殷顯打斷她:“以你的說法,小兔島的一切和我的生命是有聯系?有個燈沒壞,代表我有一線生機?于是我有復活的機會?”
“是,也不全是。”
王結香瞇了瞇眼,壓低聲音。
“關鍵是,當我拍飛房頂,你猜我看見什么?”
“什么?”
“我看見了……”
她的手摸過他的臉。
“一只新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兔子。”
那只新兔子躺在肥肥之家的小床上。當王結香掀開房頂,他驚坐而起,警惕地望向她。
蓬蓬的白毛,胖胖的身體,眼神呆滯,耳朵豎起。
眼珠是黑色,有漂亮的雙眼皮,眼周一圈淡黃色,像打了眼影。
“你是誰?”
他問王結香。
他發出了她熟悉的百分百不會認錯的,屬于殷顯的聲音。
王結香講的話,離奇的走向,讓殷顯越聽越懵。
“怎么會……和我一樣的……”
“你后來是把那只冒牌新兔子趕走,讓我回到了我家?”
王結香搖搖頭。
“新兔子說出口那句話后,最后的路燈滅了,整個小兔島陷入黑暗。”
“我匆忙將你護在懷里,可你的身體,就那么在我手中在我懷里,不見了。”
殷顯皺緊眉頭:“那現在的我……”
“下一瞬,我的視野重新充滿亮光。小兔島的一切恢復了原貌,像電燈被重新按下開關。路燈完好無損,植物生機勃勃,新兔子合眼躺在肥肥之家的床上。”
她的笑容冷颼颼的:“因此,現在的你,是那只新兔子。”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