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鄉試過后,會試在來年二月初九。
寧王和紅豆在家中過了年,等二月中旬,天氣好轉,官道冰雪消融的時候,才開始上路。
時隔三年回京,京中道路有了些變化,就連紅豆原先住過的十王府,因為修繕過,也略有改變,顯得十分陌生,讓不擇床的她,頭兩天都沒睡踏實。
紅豆回了京中,沒有別的去處,但是還有汪先生和王文這兩個熟人呢。她著人套了馬,換了套窄袖的嫣紅衣裳,坐著馬車去了發財坊,她的小廝過去的問的時候,她才知道,發財坊已經易了主,招牌都改了三年多了。
也就是說,從傅慎時出京的時候,發財坊就交給了別人。
紅豆并不知道此事。
她又去了春園。
三年多過去,春園也早就改頭換面,紅豆順著原先的路去,竟到了一個小縣城,她的車夫按照路人的指引,才找到春園。
現在春園唱戲的地方,快和京中的戲樓子別無二致,旁邊的酒肆衣鋪林立,十分熱鬧。
紅豆坐車從街上溜達下一圈,已經找不見“春園”的招牌了,她著人去細問,舊春園搬去了哪里,她聽到那人自豪地回答道:“這整條街都是春園啊!”
紅豆便去了仁莊,原先的仁莊改了一半做鋪面,留了一小半改建成院子,另有一些還是耕種的良田。山上的寺廟墻色淡了一些,上山的小徑,遠遠看去別從前寬敞多了,瞧著像是修了階梯。
她讓人去問仁莊的莊頭,田里播種的佃農去叫了莊頭,莊頭聽說是貴人,過來見了紅豆。
紅豆挑起車簾瞧了一眼,仁莊的莊頭她壓根兒不認識,她便問道:“從前管仁莊的汪先生呢?如今在何處?”
莊頭客客氣氣道:“汪先生管著春園呢,如今住在善莊那邊,小的找人給姑娘帶路。”
紅豆忙道:“不必,善莊的路我認識。”
莊頭笑著退下。
紅豆在田間下了馬車,要了一匹馬,欲騎馬去善莊,她的丫鬟攔她。紅豆手里拿著鞭子,笑道:“別擔心,這里太平,我去四處看看就回,你們這么多人馬跟著,多有不便。”
丫鬟還想攔紅豆,又不敢真攔,因見紅豆素日乖順,知道分寸,只好縱著她去了。
紅豆學了快三年的馬,已騎得很好,揚著鞭子,一路往善莊去。
善莊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良田千畝,只多了幾間闊氣的別院而已。
紅豆的馬匹停在莊子上,放眼望去,莊上除了水田,還種了許多果樹和花樹,有一小片梅林隱隱約約還透著點紅色。
她騎馬往別院門口去,見了陌生的門子,從荷包里拿出碎銀子扔過去,笑問道:“汪先生可在?”
門子接準了銀子,笑瞇瞇回話道:“不在,先生上田里去了,姑娘留下姓名且稍等,小的這就去替您通傳。”
紅豆指著遠處有很多佃農的地方,道:“在那邊?”
小廝點了點頭,紅豆策馬去了,她腿側紅色的裙擺飄飄,遠遠看去,像一抹火焰在跳動。
善莊的田中間都有夯實的小徑,馬兒踩上去,泥土都沒有下陷跡象,她勒緊韁繩,放慢了馬兒的步調,朝那邊走去,且見儒雅的一位先生身旁圍著好幾個人,紅豆一眼就認出來是汪先生!
紅豆在寧王府教養了三年,早已不習慣大喊大叫,那邊還有生人似乎在與汪先生談論正事,她更是不好意思高呼,便夾緊了馬肚子,朝汪先生身邊趕去。
善莊很少來生人,騎馬的姑娘更是少來,汪先生老遠就站住凝視她,愣是看了許久,才認出來是紅豆!
紅豆還沒過去,汪先生顧不得別的,提著衣擺踩著田埂大步跑過去,他身后的人緊緊地追著他。
汪先生跑得太急了,一腳踩進了地里,一腳的泥巴也懶得去抖,拔出腿就奔去。
紅豆在馬上大笑,趕緊過去。
兩人相見,紅豆下了馬,道:“汪先生,您急什么!”
汪先生紅著眼眶,喘著氣,道:“姑……郡主,您怎么來了!”他一面說,一面領路。
紅豆道:“我隨父親回京,過來瞧瞧您。”
汪先生笑得胡子直顫,沖身后的人招手,叫他們來牽馬,他則帶著紅豆去院子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