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德殺了左清晝,此人先出現在楚綸信中,并且深得左清晝信任。那么他是否一早便知曉左清晝會與楚綸換命?
如果他知曉,那么他們為何會寧可楚綸活下來,也不愿左清晝活?僅僅是因為左清晝的命譜上寫明了左清晝來日會徹查拐賣諸案,抓出京中涉案的棋子,攪亂背后神仙的局?楚綸便不可以嗎?楚綸分明與左清晝同仇敵愾,并且擁有相等的證據在手。況且若是如此,千鈺就是變數,他既與左清晝不可分離,必然會設法為左清晝報仇。既然已經能夠捉住千鈺,何不將千鈺一并殺了以絕后患。
為何呢。
疑問太多了。
凈霖目視老桌的紋痕,覺得這一系列案子便如同亂紋一樣攪在一起,混亂的像是麻團。毫無頭緒始終難耐,但頭緒太多亦是種難耐,因為諸多線索清晰得似如專程放出,它們引著凈霖一步步走近,在他不斷解拆的過程中將他包圍在內。
凈霖松開茶碗,余光見得一只犬妖正在嗅蒼霽的后背,形容猥瑣,好不討厭。他側眸冰涼地看過去,那犬妖卻恍若不見。
犬妖嗅著蒼霽,蒼霽抬手將他摜到身前,惜字如金地說“滾。”
犬妖反倒嗅個不停,說“滾不得!這位兄弟,你身負經香,香得很。”
蒼霽說“怎么,還要咬兩口嘗嘗?”
犬妖頓做夾尾狀,對蒼霽低眉順眼地說了些什么。蒼霽眉間一松,看了凈霖一眼,側過身,同犬妖又說了什么。
凈霖一概聽不見,他茶碗里又添了新茶,只坐淡定。
不多時,石頭小人從袖中摸出來,跑過人足和凳腿,趴在蒼霽腿后,探出頭側耳。正聽得犬妖低聲續說什么“不錯”、“正是”,它忍不住踮起了腳,湊得更近。
蒼霽眼都不轉的就捉住了石頭,拎在指尖搖晃,說“專程來替他偷聽么?”
石頭蕩著腳,搖搖頭。
犬妖鼻尖聳動,說“咦!兄弟,你這石頭珍奇,是個什么人的”他后背一涼,神使鬼差地回頭,見那不遠處的冷面公子正睨他一眼,登時哆嗦一下,說,“那那便這么說定了。”
什么說定了?
石頭見犬妖要走,立刻二丈摸不著頭腦,聽了個云里霧里。蒼霽拎著它入袖,說“走,欺負凈霖的時候到了。”
凈霖看蒼霽坐下,拋出幾顆滴溜溜轉的銀珠,大馬金刀地坐凳上,腿撞了撞他的腿。
“我約摸知道千鈺在哪兒了。”蒼霽說,“消息不能白得,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帶你走一遭。”
凈霖說“這坊間妖怪染了人氣,市儈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用金珠買得的消息,別人自然也能買到。”
蒼霽舌尖抵牙,沖凈霖笑“你倒是變個錢出來啊。”
凈霖拾起銀珠,說“不知道也無妨,我們可以分頭行動。”
“分頭你想也甭想。”蒼霽說,“但我大可不管此事,去他的銅鈴八苦。我要帶你走,誰管得著呢?”
凈霖說“你不要銅鈴了?”
“它本就不是我的。”蒼霽輕踢開別人欲往邊上坐的凳,“離山時我不明白,但如今看來未免太蹩腳。它要走便讓它走,左右你在我身邊,它跑不遠。”
凈霖只得說“你要我答應什么事?”
蒼霽看著他“對我說,找到千鈺你也不會叫他忘卻前塵。”
“他與我非親非故,我說得不算。”
“不。”蒼霽眼中漆深,“我只要你對我承諾,你不會讓他忘了左清晝。”
凈霖松開指,銀珠順著滾在桌面,他說“你是要我承諾不會讓千鈺忘了左清晝,還是要我承諾來日我不會忘了你。”
銀珠滾掉下桌,蹦在地上。
凈霖側首,直視蒼霽“你待此事甚是執著。”
蒼霽被戳中心事也不慌不忙,他說“那你就對我說。”
棚外雨珠濺起灰塵,跑馬經過的行客都成了這一桌的背景。
凈霖說“我若死了,便沒有魂魄,提不上忘與不忘。”
“我只要你說。”蒼霽說,“管什么生生死死。”
“如我沒做到呢。”
“那便是騙我。”蒼霽盯著他,“你若是騙我,凈霖,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拼成人叫你回來還干凈。”
凈霖神使鬼差,似是聽過一句。
“這是你欠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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